胡惟庸的舆论风暴,来得比应天府的梅雨更加迅猛、更加阴冷。
不过短短两日,关于锦衣卫的流言蜚语就已经从茶馆酒楼,蔓延到了应天府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那帮穿飞鱼服的,昨天直接闯进张员外家,说他通倭,把人活活打死了!”
“何止啊!我二姨家的邻居,就因为在街上多看了那个什么临淮王一眼,就被拖进巷子里打断了腿!”
“这哪是锦衣卫,分明就是一群披着官皮的恶鬼!这大明朝,怕是要变天了!”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在有心人的煽动下,百姓们对那身神秘而威严的飞鱼服,从最初的敬畏,迅速转变成了恐惧和憎恶。
终于,冲突在第三日的清晨爆发了。
北城的一家布庄被举报牵涉一桩陈年旧案,两名刚刚通过考核、穿上飞鱼服不久的锦衣卫校尉奉命前去查证。
他们刚一亮出腰牌,就被闻讯赶来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又是锦衣卫的走狗!”
“滚出我们北城!”
人群中,一名穿着青衫的读书人振臂高呼:“乡亲们!切莫怕了这群酷吏!我等读书人,当有风骨!今日若让他们带走王掌柜,明日他们便会闯进你我的家门!”
“对!跟他们拼了!”
不知是谁先扔出了一颗烂菜叶,精准地砸在一名校尉的脸上。
瞬间,群情激奋!
石子、泥块、甚至粪便……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
两名校尉虽然身手不凡,但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却束手束脚。他们身负皇命,绣春刀绝不能对普通百姓出鞘。
“退!快退回司里!”
一人护着另一人,艰难地向后退去。混乱中,一块板砖狠狠地砸在其中一人的后脑勺上。
“噗通!”
那名校尉眼前一黑,当场栽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后襟。
“杀人了!锦衣卫杀人了!”人群中,那青衫士子再次发出刺耳的尖叫,人群顿时大乱。
幸好,附近的锦衣卫巡逻队及时赶到,鸣镝示警,才勉强冲散人群,将重伤的校尉抢了回来。
消息传回北镇抚司,整个校场的气氛,压抑得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两百多名刚刚领到崭新兵刃,对未来充满无限渴望的汉子,此刻个个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气。
那名重伤的校尉,是他们中的一员。昨天还在一起喝酒吃肉,吹嘘着要为王爷立下不世之功,今日却像条死狗一样躺在门板上,人事不省!
“王爷!”
一名刚从地痞提拔起来的汉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地吼道:“请王爷下令!弟兄们愿踏平城南那几家说书的茶馆!把那些嚼舌根的酸儒,一个个都吊死在房梁上!”
“请王爷下令!血洗青楼!荡平酒馆!”
“杀!杀!杀!”
群情激奋,杀声震天!他们只认一个理,谁敢动他们兄弟,就用刀子让谁全家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林风脸色铁青,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显然也是怒到了极点。
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毛骧,此刻眼中也闪烁着冰冷的寒光。锦衣卫的威严,不容挑衅!这是他作为天子爪牙的本能!
就在这时,朱剩缓缓从后堂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门板上昏迷不醒的校尉,脸上的痞笑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着他一声令下。
朱剩沉默了片刻,走上前,亲自为那校尉盖上一张薄毯,然后才转过身,面对着一张张充满杀意的脸。
“怎么?”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想去杀人?杀谁?那些被几句谣言就煽动起来的百姓?还是那些收了钱,躲在背后摇笔杆子的酸儒?”
他环视一圈,声音陡然拔高:“用刀去砍一个手无寸铁的读书人,你们不觉得丢脸吗?!”
“可是王爷,他们……”
“他们什么?”朱剩冷冷打断,“他们用笔,我们就用刀?那我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我们和那些被我们砍了脑袋的贪官污“吏、地痞流氓,又有什么区别?”
“记住!我们是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我们杀人,是奉旨行事,是为国除害!不是街头混混的意气之争!”
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众人心头的邪火。
是啊,他们已经不是以前的身份了。他们是锦衣卫!
“那……王爷,咱们就这么算了?”有人不甘心地问道。
“算了?”朱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本王什么时候说过算了?”
他拍了拍手:“我朱剩的兄弟,不能白白流血。这笔账,本王会亲自跟他们算!但不是用你们手里的刀。”
他转头看向林风:“去,把常茂和李景隆那两个草包给本王叫来!”
……
半个时辰后,常茂和李景隆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北镇抚司。
“剩哥!我的好哥哥!你可算出关了!听说你今天要跟我们组局?兄弟们可都等不及了!”常茂人未到,声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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