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朱剩带着两个孩子放完烟火,夜空中的绚烂余韵还未散尽,他便转身与老朱夫妇寒暄起来。几句家常过后,朱剩便拱手提出要回府,马皇后见夜色已深,本想留他住下:“这天寒地冻的,晚上赶路不安全,不如就歇在宫里。”可朱剩连连摆手,语气坚定地说自己府中还有人惦记,执意要回。马皇后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勉强,转身让宫人打包了刚煮好的热饺子,又添了几盒精致点心,塞到朱剩手里:“带着路上吃,也给府里人分分。”
出了宫门,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朱剩紧了紧衣襟,却见蒋瓛早已牵着马车候在宫道旁。见他出来,蒋瓛快步上前,躬身道:“公子,外面冷,快上车暖和暖和吧。”
“不了。”朱剩摇摇头,望着远处昏黄的街灯,轻声道,“蒋瓛,陪我走一段路吧。”
蒋瓛闻言,当即把马车交给一旁的守卫,叮嘱道:“这车先放在这儿,明日一早我来取。”说罢,便跟上朱剩的脚步,两人并肩朝着朱府的方向走去。夜色中,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格外清晰,偶尔有寒风卷着雪沫子掠过,两人都裹紧了衣裳。
走了半晌,朱剩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飘忽:“蒋瓛,你父母……还在世吗?”
蒋瓛身子微顿,随即垂眸回道:“回公子,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是毛指挥使收留了我,才有了我如今的日子。”
“原来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朱剩低声呢喃,又追问了一句,“那你对父母,还有印象吗?”
“印象?早就没了。”蒋瓛苦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怅然,“他们走的时候,我才七岁。后来我就到处流浪,捡过别人剩下的馒头,睡过破庙的角落,直到被毛大人带回营里,一转眼都十三年了。他们的样子,早就记不清了。”
朱剩望着路边结了冰的灯笼,眼神渐渐柔和下来:“我还记着我爹娘的样子。在我印象里,爹最疼娘,只要得了点好吃的,总先紧着我和娘。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他们吵过一次架。邻居张婶总说,我爹娘是天生一对,这辈子都拆不开。”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一丝哽咽:“可老天爷好像就是见不得人好。我十二岁那年,娘生了场大病,家里穷得叮当响,连最便宜的药都买不起。就这么熬了一年,娘还是走了。娘走后没多久,爹也病倒了。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四岁,每天天不亮就扛着斧头上山砍柴,换点粗粮糊口。可好日子没盼来,没过半年,爹也走了。后来我就离开了北平,一路乞讨到山东,直到被你带回应天,才算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蒋瓛听着他的诉说,没有插话,只是默默放慢脚步,做他最安静的倾听者。夜色里,朱剩的声音越来越低,或许是宫宴上喝的酒起了劲,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控制不住,蹲在路边低声哭了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蒋瓛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心中忽然涌上一股酸涩,暗自握紧了拳头——往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苦命的公子,不让他再受委屈。
两人回到朱府时,小桃早已在门口等候。见朱剩被蒋瓛扶着,脸色通红,还带着泪痕,连忙上前问道:“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公子今晚喝了点酒,又在外面吹了冷风,怕是受了寒气。”蒋瓛一边扶着朱剩往屋里走,一边对小桃说,“你快去熬点姜汤来,给公子驱驱寒。”
“哎,好!”小桃应着,转身就往厨房跑,又回头叮嘱,“蒋大哥,你把公子扶进屋里歇着,我很快就好!”
第二日清晨,朱剩是被头疼疼醒的。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嘟囔道:“昨天也没喝多少啊,怎么头这么疼……”起身下了床,刚推开房门,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外面竟下起了鹅毛大雪,院子里早已积了厚厚的一层白。朱剩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顿时被冻得一哆嗦,连忙缩了缩脖子。
“剩哥,你咋出来了?快回屋!冻着了可咋整!”远处传来胖子的声音,朱剩抬头一看,只见胖子端着一个砂锅,快步从厨房跑了过来,脸上还沾着点面粉。
朱剩连忙退回到屋里,胖子也跟着进来,把砂锅稳稳放在桌上,掀开盖子,一股热气顿时弥漫开来:“昨天夜里你跟蒋大哥回来,我就瞧你不对劲,准是受凉了。我一早起来给你熬了点小米粥,你快趁热喝,暖暖身子。”
朱剩看着砂锅里软糯的小米粥,心里一阵暖意,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胖子,家里还有肉吗?”
“有啊!”胖子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前几天有人送了一整头牛来,说是那头牛自己撞树上死的,怕浪费,就送咱们府里了。现在还剩不少呢,都在厨房的冰窖里冻着!”
“一整头牛?还是自己撞死的?”朱剩挑眉,有些哭笑不得,“谁送来的啊?”
“我也不认识,不过他说是他家徐老爷让送的。”胖子挠挠头,没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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