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离了应天府,一路南下。
那三名来自秦、晋、燕王府的心腹,一路上都绷着张脸,沉默寡言,眼神里透着三分警惕,七分审视。他们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可面对朱剩,心里却总觉得发毛。
这个临淮王,太邪门了。
前一刻还在宫里被陛下指着鼻子骂,下一刻就能在酒宴上画出一张吞天的大饼,把三位手握重兵的王爷忽悠得团团转。
他们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来戳破这个饼的。
然而,当车队抵达浙江,绕过丘陵,那座庞大到超乎想象的船厂,如同一头钢铁巨兽,猛地撞入他们眼帘时,三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咕咚。”
秦王的心腹,一个叫朱勇的壮汉,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放眼望去,整个山坳都被挖空了!数不清的工匠如同蚂蚁般来回穿梭,巨大的工棚连绵成片,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粗犷的号子声、锯子切割木料的刺耳声,汇成了一首足以撼动山岳的交响曲!
空气中,弥漫着木屑、桐油和滚烫钢铁混合在一起的独特味道。
这……这他娘的是在造船?这分明是在造一座城!
“三位,别在门口愣着了,里边请?”
朱剩懒洋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下了马车,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三个目瞪口呆的家伙。
三人回过神来,连忙跟上朱剩的脚步,越往里走,心头的震撼就越是无以复加。
他们看到了高耸入云的巨型吊臂,看到了由水力驱动的巨大锯木机,看到了上千名工匠在统一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流水线作业!
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王……王爷,那……那是什么?”晋王派来的文吏,手指颤抖地指着远处一个巨大的船坞。
只见船坞之中,一根长达数十丈,粗壮如龙身的巨大木料,正被缓缓吊装。但奇怪的是,这根“龙骨”,并非是完整的一根,而是由数段同样巨大的木料,用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榫卯结构,拼接而成!
“龙骨分段建造法。”朱剩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传统的龙骨,得寻百年巨木,一体而成,费时费力,还未必牢靠。而本王这个法子,可以用多段上等木料拼接,不仅强度更高,建造速度,更能快上十倍不止!”
“轰!”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三名心腹脑中炸响!
快上十倍?!
这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大明水师一年才能造出一艘的主力战船,在这里,三个月就能下水!
这是足以颠覆海战格局的神技!
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朱剩很满意他们的反应,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带着三人,走上了一座高台,指着那个已经初具雏形的巨大龙骨,抛出了最后一记重磅炸弹。
“看到了吗?那就是咱们第一艘远洋宝船的龙骨,已经铺设完毕了!”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三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只要他们的钱和木材能准时到位。半年!最多半年!这艘能承载千人,远航万里的海上巨无霸,就能下水试航!”
……
三天后,三匹快马带着三封密信,以跑死数匹驿马的代价,冲入了应天府。
秦王府。
“干了!”朱樉一巴掌拍碎了面前的紫檀木桌,双目赤红,状若疯狂,“他娘的!还等什么!传本王将令!封地内所有上等木料,即刻起运!所有能调动的银子,全都给老子送去浙江!老子要当海外皇帝!第一个当!”
晋王府。
朱棡拿着那封密信,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信纸都被他手心的汗水浸湿了。他猛地站起身,对着门外嘶吼道:“来人!快!去府库!把本王压箱底的那五十万两黄金,连夜送走!快!”
燕王府。
书房内,朱棣静静地听完心腹的汇报,那张素来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可他那放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的手指,却早已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龙骨分段建造法……半年下水……
这个堂兄,到底还藏着多少惊世骇俗的手段?
“王爷,咱们……”心腹试探性地问道。
“钱,一分不少地送去。”朱棣缓缓开口,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的精光,“木材,也挑最好的送。另外……”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你去一趟北平大营,把张玉和他的工兵营给本王调来。告诉朱剩,就说弟弟我怕他那边人手不够,施工劳累,特地派些精兵强将过去,为他分忧解难!”
“这……”心腹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王爷高明啊!这哪是去帮忙,这分明是派人去学技术的!
……
浙江,船厂。
当燕王府的信使,将朱棣的“好意”传达过来时,独眼龙和林风的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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