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麟飞一句看似随意的感慨,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苏昌河心中激起了远比表面上看起来更深的涟漪。
当暗河的大家长开始认真思考“文武双全”的必要性时,其影响便迅速从个人层面,蔓延到了整个组织的潜在变革方向。
战略会议结束后,暗河众人各自领命散去,石室内只剩下苏昌河、苏暮雨和火麟飞。火麟飞还在为自己刚才的“高光表现”而兴奋,绕着石桌踱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来自异世界的歌曲。
苏昌河坐在主位上,手指依旧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深邃的目光落在跳跃的火把光影上,显然仍在消化和权衡方才讨论的一切。火麟飞那些关于“阳谋”和“降维打击”的粗浅言论,虽然听起来天真,却像一把钥匙,撬动了他思维中某些锈蚀已久的锁。
“所以说啊,”火麟飞停下脚步,转过身,双手叉腰,一脸总结陈词的表情,“还是要多看书!还有习武!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这叫文武双全!”
他这话本是随口感慨,带着点自夸的意味,毕竟他觉得自己刚才就完美体现了这一点。
然而,这话听在苏昌河耳中,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分量。
苏昌河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抬起眼,看向火麟飞,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探究或无奈,而是带着一种极其认真的审视。“文武双全……”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暗河的传统,是极致的“武”。他们追求的是最高效的杀人技,最隐蔽的潜行术,最冷酷的意志。至于“文”?识文断字足以阅读指令和情报,懂得基本的人情世故便于伪装和渗透,便已足够。更深奥的经史子集、律法兵书,在暗河看来,那是庙堂之上、书院之中那些“大人物”和“酸儒”们的东西,与黑暗中的刀刃无关。
可火麟飞的出现,以及他今天提出的思路,像一道强光,照出了暗河这种传统的局限性。
只会用刀,终究只是刀。而真正的强者,或许应该……是执刀的人,并且清楚该用这把刀,去雕刻怎样的格局。
苏昌河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伫立的苏暮雨,忽然开口问道:“暮雨,我暗河之中,除必要情报分析外,系统研读史书、兵书、律法者,有几人?”
苏暮雨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如实回答:“回大家长。除几位负责与外界特定渠道对接、需要伪装身份的执事略有涉猎外,其余人等……皆以武艺和杀伐任务为要。即便是属下……于史书兵法等,也所知甚浅。”他这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作为暗河傀,他的精力几乎全部投入在了武学和管理暗河日常运转上。
苏昌河沉默了片刻。这个答案,在他意料之中。暗河就像一柄被精心打磨的匕首,锋利无匹,却也功能单一。过去,这柄匕首只需听从执刀者的命令,指向目标即可。但现在,苏昌河开始觉得,暗河或许……不应该只是一柄匕首。
他想起了火麟飞之前的话:“读史可以使人明智……诗书陶冶心理,律法的书通人心。”
明智,通人心……这些,不正是暗河一直以来所欠缺的吗?他们精通杀人,精通算计,却未必真正“通晓”人心大势。否则,也不会被浊清逼得如此被动。
“我们之前,是否过于偏重‘术’,而忽视了‘道’?”苏昌河像是在问苏暮雨,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苏暮雨身躯微微一震。大家长此话,可谓一针见血!暗河历代大家长,包括他苏暮雨自己,都致力于将暗河的“术”发展到极致,却极少有人去思考暗河存在的“道”,以及如何运用更宏大的“道”来提升暗河的层次和生存空间。
火麟飞虽然没完全听懂“术”和“道”的区别,但他捕捉到了苏昌河语气中的认同,立刻凑过来加把火:“对啊对啊!昌河你终于明白了!光会打架不行,还得有脑子!有文化!你看那些真正的大反派……呃,不是,是那些厉害的人物,哪个不是文武双全?就像我们那边的冥王,打架厉害吧?但他讲起那些宇宙大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不然也忽悠不了那么多人跟他干啊!”
他这举例实在有些不合时宜,但道理却歪打正着。
苏昌河没有理会火麟飞奇怪的类比,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他看向苏暮雨,语气恢复了属于暗河大家长的果决:“暮雨,从今日起,暗河内部,需做出调整。”
“第一,筛选一批有潜力、根骨上佳的年轻子弟,文化修习与武艺训练并重。不仅要他们杀人,更要让他们懂为何杀人,如何更好地‘不杀’而达到目的。史书、兵法是必修。尤其是史书中关于权谋、人心、大势变迁的部分,要重点讲解。”
“第二,对于现有的核心成员,包括各家主事和精锐,也要创造条件,鼓励他们多涉猎此类书籍。不必强求精深,但需开阔眼界,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暗河,不能只做井底之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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