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云山的清晨,在一种诡异而和谐的氛围中到来。
柳眼经过一夜的休息(以及某种程度上的“精神冲击疗法”),气色稍好,虽依旧沉默寡言,眼神却不再像之前那般癫狂死寂,只是带着一种复杂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他坐在桌边,小口吃着方周递来的清粥小菜,动作僵硬,不敢与方周对视,更对一旁大大咧咧啃着肉包子、眼神还不停往他这边瞟的火麟飞视若无睹。
火麟飞则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尴尬,他风卷残云般吃完自己的早饭,凑到柳眼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喂,紫茄子,精神点!今天天气不错,一会儿让小白……呃,你师兄,带你出去晒晒太阳,透透气!老闷在屋里,好人也能憋坏了!”
柳眼被拍得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他恶狠狠地瞪了火麟飞一眼,想骂人,却瞥见方周递过来的温水和不赞同的眼神,只能把话憋回去,闷头继续喝粥。
方周安静地用餐,举止优雅,对眼前这“鸡飞狗跳”的场面似乎已习以为常,只是偶尔用公筷给火麟飞夹个包子,或者用眼神制止他过于“热情”的举动。雪狼王大白则趴在院中阳光最好的地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冰蓝色的眼眸半眯着,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就在这气氛微妙之际,一名中原剑会的弟子匆匆而来,在精舍外恭敬禀报:“方公子,火公子,柳……柳公子,万窍斋唐俪辞唐公子来访,邵会长请三位前往正厅一叙。”
来了!
方周执筷的手微微一顿,眼帘低垂,看不清神色。
柳眼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仇恨、恐惧、慌乱,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
就连院中的大白,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耳朵竖起,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地望向正厅方向。
唯有火麟飞,眼睛一亮,非但没觉得紧张,反而兴奋地站起来:“唐俪辞?好看大哥来了?正好!我还没谢谢他之前‘借’路费给我们呢!走走走!小白,紫茄子,一起去见见!” 他完全没察觉(或者根本不在乎)空气中骤然紧张起来的气氛,拉着方周就要往外走。
方周轻轻挣开他的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已恢复平静,只是眼神比平日更深沉了些。他看向柳眼,声音平和:“一起去吧。”
柳眼身体僵硬,嘴唇动了动,想拒绝,但在方周平静的目光注视下,最终还是咬着牙,慢慢站了起来,脚步虚浮地跟在他们身后。
正厅之内,气氛凝重。
邵延屏坐在主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眼神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下方客位,唐俪辞安然端坐。
他今日依旧是一身月白锦袍,容颜殊丽绝俗,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来赴一场寻常的茶会。但当他端坐那里时,整个大厅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种无形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压力弥漫开来,让侍立在旁的剑会弟子们大气都不敢喘。
当火麟飞拉着方周,后面跟着脸色苍白的柳眼,以及……一头体型硕大、迈着优雅步伐跟进来的雪狼王时,厅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唐俪辞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三人一狼身上。他的视线先是极快地从柳眼身上扫过,带着一丝冰冷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随即,他的目光定格在方周身上。
那双琉璃色的眼眸,深邃如古井,看不出丝毫波澜,但若有人能直视其深处,或许能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方周,果然恢复了。气息沉凝,眼神清明,与记忆中那个惊才绝艳、心思深沉的师兄,一般无二。只是,似乎……少了些许曾经的沉重,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淡然?
最后,唐俪辞的目光,才落在一脸灿烂笑容、仿佛来走亲戚般的火麟飞身上。
四目相对。
一瞬间,火麟飞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被无形之力从里到外扫视了一遍的异样感掠过全身!这感觉极其细微,一闪而逝,若非他灵觉远超常人,几乎无法察觉。
“咦?”火麟飞下意识地摸了摸胳膊,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被兴奋取代,“好看大哥!你可算来了!好久不见啊!想我没?”
他这声“好看大哥”叫得无比自然熟稔,让邵延屏嘴角抽搐,让柳眼脸色更白,连方周都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唐俪辞端茶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琉璃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荒谬感?他活了多少岁月,历经多少风云,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近乎调笑的称呼叫他。
“火公子,别来无恙。”唐俪辞的声音清越平静,听不出喜怒,“听闻公子北极之行,收获颇丰,不仅寻得灵草,治愈方周师兄,更结识了……这位朋友。”他的目光淡淡扫过雪狼王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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