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渊离去后,修罗王城表面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核心圈层的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尊主,有些不一样了。
玄夜依旧处理着繁重的族务,部署着对魔界残部的清剿和对天界动向的监控,他依旧威严、冷静、算无遗策。但每当议事间隙,他总会不自觉地望向王城东南方向——那座被精心修缮、却始终空置的“天界风格”偏殿。他的目光会变得悠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指尖无意识地在王座扶手上轻轻敲击,节奏凌乱。
夜里,他批阅奏章的时间更长了,有时甚至会对着六界星图中属于天界的那一部分,久久出神。火麟飞端去的安神茶,常常放到冰凉,他也未曾碰过一口。
这种变化细微,却无法忽视。玄夜在试图消化那个惊天动地的事实,在笨拙地、痛苦地学习如何面对“父亲”这个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身份。万年的孤寂与背负,让他习惯了将所有情感深埋,用坚冰包裹。如今,这坚冰被硬生生凿开一道裂缝,涌出的不仅是迟来的父爱,更有浩瀚如海的愧疚与无措。
火麟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用插科打诨的方式强行活跃气氛,而是选择了安静的陪伴。他会默默地换掉凉掉的茶,会在他批阅奏章时,抱着一本从幽冥界藏书阁翻出来的、画满了奇怪符文的古籍(他声称是《儿童心理学入门》,但玄夜很怀疑那是不是什么上古魔功秘籍)坐在旁边,装模作样地研究,时不时偷瞄玄夜一眼。
直到这晚,玄夜对着一份关于天界近期人事调动的密报,眉头紧锁了整整一个时辰,最终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火麟飞放下那本看得他头晕眼花的“秘籍”,蹭到玄夜身边,盘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仰头看着他:“喂,还在想儿子的事呢?”
玄夜没有否认,紫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我缺席万年,他如今已是天界帝君,地位尊崇,心性坚韧……我甚至不知,他是否……需要我这个父亲。”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我更不知,该如何弥补。”
这大概是玄夜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袒露内心的脆弱。在火麟飞面前,他似乎渐渐卸下了那层坚不可摧的伪装。
火麟飞闻言,没有立刻安慰,反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玄夜皱眉看他:“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火麟飞伸手戳了戳玄夜紧绷的小腿肌肉,“你说你,堂堂修罗王,打个架、算计个人,眼睛都不带眨的,怎么遇到当爹这种事儿,就跟个没头苍蝇似的?”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背靠着玄夜的腿,仰头望着宫殿穹顶上那些被他“优化”过的、散发着柔和星光的晶石,语气变得有些悠远:
“玄夜,你觉得父子关系……很复杂,很头疼,对不对?”
玄夜默然,这确实是他的感受。万年的隔阂,身份的尴尬,过往的恩怨……如同一团乱麻,找不到线头。
“那我跟你说个更复杂的。”火麟飞侧过头,脸上带着一种“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表情,“你知道我在我们那个世界的搭档,天羽吗?就那个很漂亮、很温柔,但打架超猛的姑娘。”
玄夜点头,火麟飞偶尔会提起他原来的世界和伙伴,他知道天羽是超兽战队的重要成员。
“天羽她爹,叫冥王。”火麟飞吐出这个名字,注意着玄夜的反应。
玄夜紫眸微凝:“冥王?” 他统治幽冥界,对“冥”字格外敏感,且能被称为“王”,绝非寻常人物。
“对,冥王!我们那个世界七大平行宇宙里,实力顶了天的大佬之一!”火麟飞比划了一下,“统御整个冥界军团,信念是‘真实世界永远充满痛苦与斗争’,觉得只有绝对的强权和统治才能带来和平……总之,是个思想很极端、很不好惹的主儿。”
玄夜来了兴趣,这似乎与他有几分相似之处。
“而天羽呢?”火麟飞继续说,“她善良、坚信爱与和平,是我们团队里的‘圣母’担当(这是褒义!)。你想想,这样一个女儿,和她那个认为世界本质是黑暗、弱肉强食的父亲,得有多大的代沟?那关系能好处吗?”
玄夜想象了一下,一个信奉绝对力量的王者,和一个心怀博爱的女儿……这冲突,似乎比他和应渊因分离而产生的隔阂,更加根本和激烈。
“这还不算完!”火麟飞坐直身体,开始手舞足蹈地讲述,“最要命的是,冥王和天羽她妈,凤凰族的女王,还是敌对关系!当年爱得死去活来,但因为理念不同,成了敌人!天羽小时候就被她妈送到别的宇宙寄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等她长大了,才知道自己爹是个大反派,还差点跟她爹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玄夜听得怔住了。这关系……何止是复杂,简直是……一团乱战!相比起来,他和应渊之间,似乎……还单纯些?至少,他和染青之间,曾有真情,只是被命运和立场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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