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宴的喧嚣散去,新科进士们的喜悦逐渐沉淀为对未来的现实考量。金榜题名只是踏入仕途的第一步,选择哪条路、投靠哪位“座师”或朝中大佬,几乎决定了他们未来的官场命运。帝都的权贵府邸门前,一时间车马络绎不绝,上演着一幕幕“拜码头”的活剧。
在这股潮流中,镇南王萧凡,因其赫赫战功和那首传唱一时的《虎啸营》,尤其是在部分寒门出身、心怀建功立业抱负的进士心中,成为了一个极具吸引力的选项。他代表着实力、功勋和一种不同于传统文官体系的、更为直接刚健的力量。
然而,这些年轻进士们也并非全然天真。他们深知萧凡如今身处漩涡中心,功高震主,被大皇子、宰相等人视为眼中钉。投靠镇南王,机遇与风险并存,甚至风险可能更大。
镇南王府门前,相较于其他权贵门前的热闹,显得格外冷清。萧凡早有严令,严禁府中之人与朝臣过从甚密,尤其是不准收受任何形式的拜帖和礼物。高大的府门终日紧闭,只有持特定令牌的军中信使或皇帝特使才能叩开。
这种刻意的低调,反而增添了几分神秘感,也让那些有心投靠的进士们望而却步,不知该如何接近。
这一日,两名新科进士——出身寒微、性情耿直的赵守拙,以及家境稍好、心思活络的孙文远——结伴来到王府所在的街巷,远远望着那森严的府门,踌躇不前。
“孙兄,你看这…门禁如此森严,我等连拜帖都递不进去,如何能得见王爷?”赵守拙面带忧色。
孙文远低声道:“赵兄莫急。王爷身份特殊,岂是寻常人等想见就能见的?我等需另寻他法。”
“另寻他法?莫非要去走李尚书的门路?”赵守拙皱眉,他觉得通过未来岳父接近,颇有钻营之嫌,非君子所为。
孙文远摇摇头:“非也。直接走李尚书的路子,太过明显,反而会害了王爷,也显得我等无能。我观王爷行事,重实务而轻虚文。或许,我们该从王爷真正关心的事情上入手。”
孙文远所谓的“从王爷关心的事情入手”,并非指直接去贿赂王府属官,而是指在公开场合、通过正当途径,表达与萧凡政见相近的观点。
机会很快来了。按照惯例,新科进士在授官前,需在六部观政学习。赵守拙和孙文远恰好被分到了兵部。
在一次兵部内部关于如何巩固南疆防务的研讨中,大部分官员都倾向于加强城防、增派戍卒等常规思路。轮到新科进士发言时,赵守拙鼓起勇气,引经据典,结合南川战例,提出应更加注重培养精锐小队、加强情报侦察、发展机动野战能力的建议,其思路与萧凡经营南疆、打造虎啸营的理念不谋而合。
他的发言引来了一些守旧官员的不以为然,但也让兵部几位深知边事艰难的务实派官员暗暗点头。消息很快通过兵部的渠道,隐约传到了萧凡耳中。
几乎同时,孙文远则利用闲暇,撰写了一篇题为《论强兵与富国之本》的文章,并未直接提及萧凡,但却大力赞扬了近年来南疆在稳定边防、促进边贸方面的成效,隐晦地肯定了萧凡的治军理政之能。这篇文章在士子间小范围流传,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这种迂回的方式,既展现了他们的才学与见识,又表达了政治倾向,却并未越过“结党”的红线,显得更为高明和稳妥。
萧凡对于这些动向,自然是心知肚明。他欣赏赵守拙的务实和孙文远的机敏,但也深知此刻绝不能公开接纳他们。
这日,萧凡依礼前往户部尚书府拜会未来岳父李纲。书房内,翁婿二人品茶闲谈,话题自然离不开朝局。
李纲捻着胡须,看似无意地提起:“近日观政进士中,倒是有几个不错的苗子。比如分到兵部的赵守拙,关于边务的见解颇有些新意;还有个叫孙文远的,文章也写得扎实。”
萧凡端着茶杯,神色平静:“哦?能被岳父大人称赞,想必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
他既不接茬表示欣赏,也不回避,态度模糊。
李纲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如今朝中,求才若渴。只是年轻人刚入仕途,若无良师引路,恐明珠暗投,或误入歧途啊。”这话已经带了几分试探之意。
萧凡微微一笑,放下茶杯:“岳父大人说的是。不过,是明珠总会发光。真正的良才,当以国事为重,脚踏实地,陛下和朝廷自然会看见。攀附权贵,终非正道。”他这话,既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是在提醒李纲(和自己)要谨慎,同时似乎也隐含了对赵、孙二人“以国事为重”的肯定。
李纲是何等人物,立刻明白了萧凡的深意。他不再多言,转而聊起了婚事筹备的细节。这次谈话,成了翁婿之间一次心照不宣的沟通。李纲明白了萧凡的难处和底线,也会在适当的时候,以他自己的方式,对那两位进士给予一些不着痕迹的关照(比如在职权范围内分配些能发挥他们所长的事务),但这与萧凡无关,是户部尚书李纲爱惜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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