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的钟声余韵未散,文武百官各怀心思,鱼贯而出。金銮殿外的汉白玉广场上,气氛却比殿内更加微妙。许多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那位走在皇子队列中,依旧显得安静甚至有些文弱的四皇子萧景禹。
大皇子萧景恒脚步最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甚至没有等待同行的官员,径直走向自己的车驾,上车前,他猛地回头,目光如毒箭般射向萧景禹的背影,那其中蕴含的惊愕、愤怒与深深的忌惮,几乎难以掩饰。
这个他一直视为书呆子、毫无威胁的四弟,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今日朝堂之上那番言论,哪里是一个不通世事的皇子能想出来的?分明是经过高人指点,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可怕的谋略家,以往所有的平庸与低调,全是伪装!
“查!”萧景恒一上车,便对心腹侍卫低吼道,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给孤查清楚!老四最近都见了什么人?看了什么书?他身边那些不起眼的侍读、太监,一个都不许放过!孤要知道,是谁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还是他……一直都在骗孤!”他感到一种被愚弄的巨大羞辱和强烈的危机感。太子的宝座,似乎突然变得不再那么稳固了。
与萧景恒的暴怒不同,宰相陈松显得平静许多。他缓步走着,与几位门生官员低声交谈,仿佛刚才朝堂上的争论并未影响到他。然而,若有心人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霾与冷厉。
萧景禹的突然发声,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那“以进取之势,行稳健之实”的策略,看似完美,实则将他试图将萧凡和南阙长期拖入泥潭的计划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位四皇子选择站出来的时机、角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直击皇帝萧衍最关心的核心——代价与掌控。
“四殿下……藏得好深啊。”陈松心中冷笑,“看来这局棋,又多了个有趣的对手。”他并不认为萧景禹能凭空想出这等策略,背后定然有能人,或者……这位皇子本身的智慧远超外人想象。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朝局将增添巨大的变数。他需要重新评估,并调整自己的布局。
而其他文武官员,则是震惊、好奇、观望者居多。许多原本中立的官员开始暗自思忖,这位突然展现出惊人才智的四皇子,是否会成为朝堂上一股新的力量?是否值得提前投资站队?
处于风暴眼的四皇子萧景禹,却依旧保持着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他对周遭投来的各种目光恍若未觉,步伐平稳,神情温和,甚至在与几位老臣擦肩而过时,还依礼微微颔首致意,看不出丝毫得意忘形之色。
只有回到自己那处并不起眼、甚至有些冷清的皇子府邸,屏退左右后,他独自站在书案前,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眼中才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但随即又隐没在深邃的平静之下。
“老师,第一步,算是走出去了。”他低声自语,仿佛在与某个不存在的人对话。
镇南关,王府。
通过特殊渠道,朝堂上发生的一切,包括四皇子萧景禹那石破天惊的发言,也以最快的速度呈送到了萧凡的案头。
即便是早已习惯了波谲云诡的萧凡,看完密报后,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惊诧和凝重交织的神情。
“萧景禹……”他手指轻轻敲打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的印象却十分模糊。只记得那是个沉默寡言、喜好读书、在众多皇子中几乎毫无存在感的年轻人。甚至在他就藩之前,都未曾过多留意过这位四皇子。
“竟然是他……”萧凡喃喃道,“‘进取之势,稳健之实’、‘以南阙制南阙’……好精准的概括,好老辣的手段!这绝非凡俗之论!”
冷锋站在下方,亦是面色肃然:“王爷,这位四皇子,藏得太深了。此举不仅赢得了陛下的注意,更是一举将南阙问题的主动权部分抓回了朝廷手中。他的策略,看似重用王爷,实则也将王爷置于朝廷更严格的审视和框架之下。”
萧凡缓缓点头:“不错。奉旨平乱,名虽正,然亦受制于旨意。以南阙制南阙,若成,功在朝廷,若败,过在我萧凡督导不力。而且,朝廷只需提供‘部分’支援,这意味着大部分消耗仍需南疆自行承担,甚至要从南阙本地获取。这是阳谋,很高明的阳谋。”
他走到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深邃:“更重要的是,他选择在这个时机站出来,恰好是在陈松的阴谋初现端倪,而陛下又对南阙局势犹豫不决之时。他精准地抓住了父皇既想有所作为又恐代价过大的心理。这份对时局的洞察力和对人心的把握……令人心惊。”
萧凡第一次意识到,京城之中的威胁,远不止一个大皇子萧景恒和一个老谋深算的陈松。这位不声不响的四皇子,其隐忍和智慧,或许更为可怕。
“王爷,那我们……” “静观其变。”萧凡打断冷锋,眼中重新恢复了冷静与锐利,“陛下尚未最终决断。但无论朝廷最终采用何策,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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