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甲御天 第162章 捷报和家书

贺州光复，西域联军溃败的消息，由六百里加急快马，携着萧凡的亲笔捷报，如同插上了翅膀，先于凯旋的大军，飞向了京都。

当信使风尘仆仆、高举着插有羽毛的告捷文书冲入朱雀门，沿着天街一路高呼“贺州大捷！陛下亲率王师，大破西域十万联军，收复贺州！”时，整个京都仿佛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沸腾了！

街头巷尾，酒肆茶楼，所有人都在兴奋地议论着这场不可思议的胜利。

“陛下神武！千里奔袭，以少胜多，真乃天神下凡！”

“我就知道！有陛下在，什么西域联军，不过是土鸡瓦狗！”

“贺州收复了！西边终于安稳了！”

新朝的威望，在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中，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恐慌与不安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强大君主的无限崇拜与对未来的炽热期望。

皇宫，慈元殿（李清珞居所）。

虽已是皇后之尊，但李清珞依旧保持着以往的素雅与宁静。她正在小花园中修剪花枝，阳光洒在她恬静的侧脸上，勾勒出柔美的轮廓。只是比起以往，她的眉宇间似乎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柔和光辉。

贴身侍女云袖脚步轻快地走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低声道：“娘娘，前朝传来天大的好消息！陛下在贺州打了大胜仗，收复了贺州城，不日就要凯旋回京了！”

李清珞修剪花枝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一抹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微笑在她唇角绽开，仿佛春雪初融，温暖而明媚。她轻轻放下银剪，双手不自觉地交叠，覆在小腹的位置，目光望向西方，充满了思念与欣慰。

“他……总是能创造奇迹。”她低声呢喃，眼中水光潋滟，是骄傲，也是牵挂。

就在这时，内侍监躬身进来，手中捧着一个密封的铜管：“娘娘，陛下有密信送至，言明需娘娘亲启。”

李清珞的心微微一跳，接过铜管。这并非普通的捷报，而是萧凡给她的家书。她挥退左右，独自在花亭中坐下，小心地打开封蜡，取出了里面的信笺。

信上是萧凡那熟悉的、力透纸背的笔迹。前面简略说了贺州大捷的情况，让她不必担心。但信的后半部分，笔触明显变得柔和而缱绻，诉说着边关冷月下的思念，叮嘱她务必保重身体，等他归来。

看着那饱含深情的字句，李清珞的指尖轻轻拂过信纸，仿佛能感受到远方夫君的温度。她反复看了几遍，尤其是最后那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让她脸颊微红，心中充满了甜蜜的暖流。

她轻轻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母性光辉与羞涩的笑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孩子，你父皇就要回来了……他若知道你的存在，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数日后，萧凡率领着得胜之师，抵达京都郊外。他没有选择立刻进城，而是在城外三十里处的皇家驿馆驻扎休整，并命人提前通报。

次日，京都城门大开，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以陈相为首，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出城十里相迎。道路两旁，自发前来瞻仰皇帝风采、犒劳王师的百姓人山人海，欢呼声如同海啸，震天动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虎啸营威武！大梁万胜！”

当萧凡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时，气氛达到了顶点。

他依旧穿着那身征战时的玄色铠甲，虽然清洗过，但上面似乎仍残留着贺州城下的烽烟与血火气息。他骑在神骏的乌骓马上，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目光锐利如常，但若细看，便能发现那眼底深处，比出征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以及一丝……隐隐的、不同于往日的急切。

他接受了百官的朝拜，对沿途欢呼的百姓挥手致意，举止从容，帝王威仪尽显。然而，只有跟在他身边最亲近的冷锋等人才能感觉到，陛下今日控马的缰绳，似乎比平日要紧一些，归家的心，早已飞越了这十里的距离。

繁琐而盛大的迎师仪式终于结束。萧凡婉拒了陈相等人关于立刻举行庆功宴的提议，只沉声道：“众卿辛苦，今日暂且散去，一切封赏事宜，容后再议。”

说罢，他甚至没有换下戎装，只是简单交代了冷锋和夜蚀几句，便在一队玄影卫的护卫下，策马直奔皇城而去。将身后的喧嚣与荣耀，暂时抛在了脑后。

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尽快见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

马蹄踏在皇城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萧凡一路穿过重重宫门，径直来到了慈元殿外。

殿外的宫女内侍见到风尘仆仆、甲胄未解的皇帝，连忙跪倒迎接，脸上都带着欣喜的笑容。

萧凡挥手让他们起身，脚步却片刻不停，径直走入殿内。

初夏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殿内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熟悉的馨香。李清珞显然早已得到消息，正站在殿中等候。她穿着一身湖水绿的宫装，未施粉黛，青丝简单地挽起，比起平日母仪天下的雍容，更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婉。

看到那个日夜思念的身影踏入殿门，李清珞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快步上前，正要依礼参拜，却被萧凡抢先一步，伸出双臂，稳稳地扶住了她。

“清珞……”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沉而饱含深情的呼唤。他仔细地端详着妻子的脸庞，似乎想将这数月分离的时光都看回来，“你瘦了。”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

李清珞仰头看着他，看着他被风沙磨砺得略显粗糙的皮肤，看着他眼底的血丝，感受着他身上尚未散尽的铁血气息，心中又是骄傲，又是酸楚。她轻轻摇头，声音哽咽：“陛下才是辛苦了。臣妾在京都，一切都好。”

萧凡握着她的手，感受到那熟悉的温软，一路奔波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不少。他拉着她走到榻边坐下，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身上，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贺州之事，让你担心了。”他放缓了声音，带着歉意。

“臣妾相信陛下。”李清珞语气坚定，随即露出一丝俏皮的笑容，“只是下次，陛下若再要亲征，可否提前告知臣妾，也好让臣妾少担心几日？”

萧凡闻言，冷硬的唇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扬，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好，朕答应你。”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数月分离的隔阂与生疏，在这温情脉脉的对视中冰雪消融。

萧凡注意到，李清珞的气色虽然不错，但眉宇间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而且……她似乎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坐姿，动作，都带着一种特别的呵护感。

他心中一动，某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他想起回京途中，夜蚀似乎曾隐晦地提过，宫中近日请太医的次数稍多，但皆言皇后凤体安康……当时他忙于军务，未曾深想。

此刻，看着妻子那与往常微妙的不同，一个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如同破晓的朝阳，猛地冲破了心防！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李清珞依旧平坦、却被她无意识用手护着的小腹上，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握着她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清珞……”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双在千军万马前都未曾动摇过的眼眸，此刻却充满了紧张与期待，“你……你近来身体，可还有何处不适？太医……太医怎么说？”

李清珞看着他这副罕见的、带着几分傻气的紧张模样，哪里还有半点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帝王威风？分明就是一个得知可能要做父亲而手足无措的普通男子。

她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好笑，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她反手握住萧凡微微汗湿的大手，引导着他，极其轻柔地覆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然后，她抬起头，迎上他震惊、狂喜而又不敢置信的目光，用带着无尽温柔与羞涩的声音，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宣布：

“陛下，太医说……臣妾……我们有孩子了。”

“我们有孩子了……”

这短短的六个字，如同世间最动听的仙乐，又如同最沉重的鼓槌，狠狠敲击在萧凡的心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萧凡整个人都僵住了，瞳孔猛地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妻子那带着羞涩与幸福笑容的脸庞，又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只被她引导着、覆盖在她小腹上的、因常年握枪而布满薄茧的大手。

那里……正孕育着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小生命？一个承载着他与清珞爱情结晶的孩子？一个……大梁未来的继承人？

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狂喜，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比他攻破贺州城、击败十万敌军时更加汹涌澎湃！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沉、最原始的喜悦与感动！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李清珞，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沙哑不堪：“真……真的？清珞，这是真的？！”

看着他这副模样，李清珞眼中的笑意更深，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太医已经确诊两月有余了。臣妾……臣妾本想等陛下回来，亲自告诉陛下这个好消息。”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萧凡心中那最后一丝不确定也烟消云散。他猛地张开双臂，将李清珞紧紧地、却又无比小心地拥入怀中，仿佛拥抱着世间最珍贵的瑰宝。

“太好了……太好了！清珞！谢谢你！谢谢您！”他语无伦次，将脸埋在她散发着清香的颈窝，感受着那真实的、孕育着希望的温暖。铁血的帝王，此刻眼中竟也控制不住地泛起了一层湿润的雾气。

他萧凡，纵横沙场，执掌乾坤，本以为心早已坚如铁石。但此刻，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却轻易地融化了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一种将“家”与“国”彻底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责任与喜悦。

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怀抱，双手捧着李清珞的脸，如同捧着易碎的瓷器，目光灼灼，充满了无尽的怜爱与珍视。

“从今日起，什么都不许操心，好好静养！想吃什么，用什么，尽管吩咐下去！宫里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紧着你和孩子！”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极其严肃，“还有，宫中防卫必须再加强！不，朕让夜蚀亲自负责慈元殿的守卫！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看着他如临大敌、絮絮叨叨的模样，李清珞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充满了暖意：“陛下，不必如此紧张。太医说了，臣妾身体底子好，只需安心静养即可。宫里一切都好，陈相和诸位大人也将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臣妾没什么可操心的。”

“那也不行！”萧凡态度坚决，“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是你和朕的骨肉，再小心也不为过！”

他再次轻轻地将手覆在她的小腹上，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里面的小生命。他低下头，对着那尚且平坦的部位，用极轻、极温柔的声音说道：

“孩子，我是父皇……父皇回来了。你要乖乖的，不要闹你母后……父皇会保护好你们，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们……”

看着眼前这个对着自己肚子喃喃自语、浑身散发着笨拙而真诚的父爱的男人，李清珞的眼眶再次湿润了。她知道，无论外界如何评价他的杀伐果决、他的雄才大略，在她们母子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可以依靠的夫君和父亲。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相拥的两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玄色的铠甲与湖水绿的宫装交织，铁血与柔情在这一刻完美融合。

捷报与喜讯相继传来，武功与子嗣同时拥有。对于刚刚立国、百废待兴的大梁而言，还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祥瑞之兆呢？

萧凡紧紧握着妻子的手，望着窗外巍峨的宫阙，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力量。

江山，事业，家庭，传承……这一切，都让他更加坚定了脚下的路。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国，为了尚未出世的孩子能在一个强大、安宁的国度中成长，他必须扫清一切障碍，无论是西域的神秘军师，还是北方的戎族，抑或东边的燕国！

他的征途，还远未结束。但此刻，他只想沉浸在这份失而复得的温馨与即将为人父的巨大喜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