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甲御天 第40章 抓捕李玉莲

夜色如墨，扬州城结束了白日的喧嚣，逐渐陷入沉寂。然而，两股暗流却在夜色掩护下汹涌而动。

一队盔甲鲜明的钦差护卫，高举火把，毫不掩饰地直奔通判周明海的府邸。带队的是嗓门洪亮的石虎，他按照萧凡的吩咐，把动静闹得极大，拍门声如同擂鼓，引得四周邻里纷纷探头张望。

“开门！钦差大人有令，请周通判问话！”石虎的吼声在夜空中回荡。

周府内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周明海穿着睡衣，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脸色煞白，不知自己犯了何事，竟惹得钦差深夜派人“请”他。石虎也不说具体事由，只板着脸说“涉及一桩重要证物”，便将一头雾水、吓得魂不附体的周明海“请”回了钦差行辕“协助调查”。

这一幕，自然被白莲夫人安插的眼线飞速报了回去。

慈航静斋内，白莲夫人得知消息，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哼，萧凡啊萧凡，你终究还是上钩了！纠缠于周明海那个蠢货吧，等天一亮，你会发现一切都晚了！”她自认为计谋得逞，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她立刻下令，让心腹红姑（黑衣老妪）带人连夜将佛堂下的账本取出，准备转移或销毁。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石虎大张旗鼓“请”走周明海的同时，另一支真正的主力，由萧凡亲自带队，冷锋为先锋，早已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慈航静斋外围。

慈航静斋并非真的尼姑庵，而是白莲夫人名下的一处私人别业，位于扬州城东南角，环境清幽，高墙深院，平日里戒备森严，但今夜，由于白莲夫人误判了萧凡的主攻方向，大部分守卫力量或被调往他处，或注意力被周府那边的动静吸引，防守反而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

萧凡一身利落的夜行衣，目光如寒星，凝视着黑暗中静寂的别业。根据丁玲珑的描述和冷锋事先的侦查，佛堂位于别业最深处，独立成院，是防守的核心。

“冷锋。”

“在。”

“带你的人，清除外围暗哨，打开通道，直扑佛堂。动作要快，要安静。”

“是。”

冷锋一挥手，数道黑影如同狸猫般融入夜色，很快，远处传来几声极轻微的闷响和倒地声，那是外围暗哨被解决掉了。

“其他人，跟我来！控制所有出口，不许放走一人！”萧凡低喝一声，亲自带着剩余精锐，直扑内院佛堂！

佛堂内，灯火长明，檀香袅袅。白莲夫人最信任的红姑，正带着两个心腹手下，紧张地转动佛像后的机关。只听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响，佛像连同下方的莲花座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阶梯，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亮。

红姑松了口气，正准备下去取账本，突然！

“砰！”佛堂的大门被人一脚狠狠踹开！

萧凡带着人如同神兵天降，瞬间涌入，刀光闪亮，将红姑三人团团围住！

“不许动！钦差办案！”萧凡的声音冰冷如铁，在寂静的佛堂中回荡。

红姑三人吓得魂飞魄散，僵在原地，面无人色。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萧凡会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审问周明海吗？！

“拿下！”萧凡毫不废话。

护卫们一拥而上，轻易将猝不及防的三人制服。萧凡看也不看面如死灰的红姑，目光直接投向那个幽深的洞口。

“冷锋，你带人下去！小心机关！”

冷锋点头，率先持刀进入地道，两名护卫紧随其后。

地道不长，下去便是一个不大的密室。密室内除了一张石桌，几个箱子，并无他物。冷锋仔细检查，在石桌下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打开暗格，里面赫然放着一本厚厚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账册！

冷锋将账册取出，迅速返回地面，呈给萧凡。

萧凡接过那本沉甸甸的账册，解开油布，就着佛堂的长明灯翻阅了几页。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笔笔触目惊心的交易：时间、地点、人物、金额、物品种类（盐引、金银、古玩、田契甚至美人）…涉及官员从扬州到两淮，直至京城各部院，名字、职位、受贿数额写得清清楚楚！

铁证！这才是真正能掀翻整个江南官场，甚至震动京师的铁证！

萧凡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有了此物，白莲夫人及其党羽，在劫难逃！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佛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惨叫声！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莲夫人心腹护卫跌跌撞撞冲进来，嘶声喊道：“夫人！不好了！前院…前院来了好多黑衣人！武功极高！我们的人快挡不住了！”

几乎是同时，另一个方向也响起了喊杀声！石虎粗豪的嗓门传来：“大人！俺老石来了！哪个龟孙子敢拦路！”

原来，白莲夫人毕竟老谋深算，她在别院还埋伏了最后一支绝对忠诚的死士队伍，本是为了应对最坏情况，掩护她自己撤离的。这边佛堂的动静一响，死士队立刻被惊动，赶来救援，正好与封锁出口的萧凡手下和闻讯赶来的石虎部队撞个正着，双方顿时爆发激战！

而更让人心惊的是，一阵若有若无、缥缈诡异的笛声，突然从别业深处响起！

笛声响起的同时，佛堂周围的阴影里，突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无数条色彩斑斓、一看就剧毒无比的毒蛇，从草丛、屋檐、墙角钻出，如同潮水般向着萧凡等人涌来！显然，这笛声是驱蛇的信号！

“保护大人！”冷锋厉喝一声，刀光舞动，瞬间将几条扑近的毒蛇斩为两段！其他护卫也纷纷挥刀护住萧凡，但毒蛇数量太多，防不胜防，一时险象环生！

谢宝树哪见过这阵仗，吓得脸都绿了，差点瘫软在地，下意识地就往怀里掏——竟把吴一手给的那包“十里飘香散”给掏了出来！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尖叫着：“大人！用这个！用这个！”胡乱地将药粉朝着蛇群撒去！

这“十里飘香散”果然霸道无比！药粉弥漫开，那些汹涌而来的毒蛇一接触到药粉，仿佛遇到了克星一般，行动瞬间变得迟缓、扭曲，甚至互相撕咬起来，阵型大乱！虽然没能毒死它们，但却极大地缓解了蛇群的攻势！

“好小子！有你的！”石虎大吼一声，趁机带着人马冲杀过来。他如同猛虎下山，手中钢刀挥舞得呼呼生风，专门对付那些冲过来的黑衣死士，刀刀见血，勇不可当！有了石虎这支生力军加入，外面的战局顿时稳定下来。

佛堂内，萧凡临危不乱，命令道：“冷锋，带你的人，循着笛声，找到驱蛇之人！擒贼先擒王！”

“是！”冷锋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循着笛声方向掠去。

很快，远处的笛声变得急促而慌乱，随即戛然而止！片刻后，冷锋提着一个穿着诡异服饰、嘴角溢血（显然是被冷锋打伤）的枯瘦老者回来了，老者手中的笛子也已碎裂。

蛇群失去了指挥，顿时变得混乱无序，威胁大减。

内外的抵抗在萧凡一方的绝对实力和“化学武器”的帮助下，迅速被瓦解。黑衣死士大部分被歼灭，少数被俘。整个慈航静斋，被彻底控制！

萧凡手持账本，在众人的护卫下，大步走向白莲夫人所在的核心院落。沿途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淡淡的“十里飘香”的刺鼻气味。

院落门口，两名忠心耿耿的老仆还想阻拦，被石虎像拎小鸡一样扔到了一边。

萧凡推开那扇精致的房门。屋内，熏香依旧，白莲夫人独自一人，背对着门口，跪坐在蒲团上，面对着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白莲观想图。她似乎对外面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身影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单薄和…寂寥。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来。

此刻的她，依旧是一身素衣，但发髻微乱，脸上那副悲天悯人的面具终于彻底碎裂，只剩下无尽的疲惫、怨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失败感。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萧凡手中那本厚厚的账册上，瞳孔骤然收缩，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

“你…终究还是找到了。”她的声音沙哑，失去了往日的空灵柔美。

萧凡冷冷地看着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白莲夫人，或者说…前户部侍郎李敬堂的遗孀，李玉莲？你隐藏得真深。”

白莲夫人（李玉莲）身体猛地一颤，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你…你连这个都查到了？！”她的真实身份，是她最大的秘密之一！

“李敬堂当年因贪墨漕粮案被先帝罢官抄家，郁郁而终。你怀恨在心，利用昔日关系网和美色，勾结盐漕败类，苦心经营十年，织就这张巨网，疯狂敛财，意图报复朝廷，甚至…或许还有更深的野心。”萧凡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剖开她最深层的伪装，“可惜，你遇遇到了我。”

李玉莲猛地站起身，情绪激动，姣好的面容扭曲：“报复？野心？哈哈哈…萧凡，你懂什么？！我夫君是被冤枉的！是那些蛀虫联手陷害！朝廷无道，官官相护！我就是要挖空这座大厦的根基！我要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钱？那只是工具！权力！掌控他人生死的权力，才是最美的滋味！你看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员，在我面前就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哈哈哈哈！”

她状若疯狂，笑声凄厉而怨毒，彻底暴露了内心深处的偏执和黑暗。

萧凡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厌恶：“冥顽不灵，无可救药。你的罪孽，罄竹难书。强占的民田，霉变的漕粮，私贩的盐引，灶户的血泪，还有今夜这些死士和毒蛇…哪一桩，哪一件，不是罪该万死？”

他举起手中的账本：“有此物在，你，以及这账本上的每一个人，都将在律法之下，得到应有的审判。”

李玉莲死死盯着那账本，眼中闪过极度的不甘和疯狂，突然，她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不是刺向萧凡，而是直接刺向自己的心口！

她宁愿自尽，也不愿受审受辱！

但她的动作快，冷锋的动作更快！一道银光闪过（或许是飞针或许是小石子），精准地打在她手腕上！匕首“当啷”落地。

“想死？”萧凡语气森寒，“没那么容易。你的罪，尚未清偿；你的同党，尚未伏法；你背后的京城魑魅，尚未现身。你的命，现在由国法决定，不由你。”

“拿下！严加看管！”萧凡下令。

如狼似虎的护卫上前，将彻底崩溃、嘶声咒骂的李玉莲拖了下去。昔日高高在上、操控一切的白莲夫人，终于沦为阶下之囚。

萧凡走出房间，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夜风。扬州城的夜空，似乎清澈了一些。

“大人，接下来…”石虎兴奋地问，仗打完了，他还没过瘾。

萧凡看着手中沉甸甸的账本，目光投向京城方向：“立刻起草奏章，八百里加急，将此地情况、缴获账本、擒获首犯之事，密奏陛下！请求陛下圣裁，并下发海捕文书，按图索骥，缉拿账本上一应涉案官员！”

“查封慈航静斋及白莲夫人名下所有产业！”

“涉案人等，一律收监！”

“至于周明海…”萧凡顿了顿，“查清楚若与耳坠无关，敲打一番，放了吧。”他还不至于真的被白莲夫人当枪使。

“是！”众人领命，各自忙碌起来。

一场惊心动魄的夜袭，终于以萧凡的大获全胜而告终。盘踞扬州多年的毒瘤白莲夫人及其团伙，被连根拔起。

然而，萧凡脸上并无太多喜悦。他知道，拿下李玉莲只是开始。这本账目所掀起的，将是席卷江南乃至京城的滔天巨浪。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但无论如何，扬州的天空，终于迎来了一丝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