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被战争遗忘的、破败的贵族别院里。残垣断壁间,依稀能看出昔日的亭台水榭,如今却只有枯藤老树和弥漫不散的硝烟味。
月光惨白,照在院落中央的石桌上,映出两个对坐的身影,以及他们身后寥寥数名按刀而立的亲卫,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兀术赤依旧穿着他那身象征权力的狼皮大氅,但往日睥睨天下的气焰收敛了许多,眉宇间是压抑不住的焦躁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连日的攻城受挫,狼卫的惨重损失,尤其是萧凡主力如同泰山压顶般抵达,都像一根根绳索,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坐在他对面的慕容英,则是一身锦袍玉带,保持着燕国太子应有的雍容气度。他慢条斯理地拨弄着面前一杯早已冰凉的茶水,俊美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眼底深处偶尔掠过的一丝精光,显露出他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沉默,如同无形的隔膜,横亘在两人之间。只有夜风穿过破洞窗棂发出的呜咽声,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交锋奏响序曲。
第六百八十一章 兀术赤的开场:放下骄傲的恳求与利诱
最终,还是兀术赤先沉不住气。他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打破了沉默,声音沙哑,不再是以往那种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而是带上了一种近乎平等的、甚至隐含一丝恳求的意味:
“太子殿下,如今的局势,想必你也看得很清楚了。”
他伸出手指,蘸了蘸冰冷的茶水,在石桌上粗略地画了一个圈,代表京都,又在南面重重一点:“萧凡这只恶狼,不仅没死,还带来了更多的狼崽子!他就蹲在我们的旁边,磨着爪牙!我们之前的一切努力,死了那么多儿郎,流了那么多的血,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被他硬生生卡住了脖子!”
他的语气激动起来,带着压抑的怒火:“我们不能等!绝对不能等!时间不在我们这边!我们的粮草撑不了太久,儿郎们的士气也在下滑。而萧凡,他以逸待劳,巴不得我们跟他耗下去!耗到我们粮尽,耗到我们内乱!”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住慕容英,抛出了今晚的核心议题:
“必须速战速决!必须在萧凡彻底站稳脚跟,和城内守军建立起有效联系之前,拿下京都!”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萧凡的八万大军就在旁边盯着。如果我全力攻城,他必然从侧翼猛攻我军。届时,我军首尾不能相顾,必遭大败!”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慕容英的眼睛,说出了他酝酿已久的请求,也是他此行最大的目的:
“太子殿下!我需要你的帮助!需要你大燕铁骑的帮助!”
“我希望,在我兀术赤,集中我大戎所有力量,对京都发动最后、也是最猛烈总攻的时候,殿下能亲率燕军主力,为我挡住南面的萧凡!不需要你击败他,只需要你牢牢牵制住他!哪怕……哪怕只是三天!不,两天!只要两天时间!我就能砸碎京都的城墙,把萧景禹和陈松那两个老小子的脑袋砍下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慕容英的反应。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摩挲,他知道,必须拿出真正的、让对方无法拒绝的筹码了。
慕容英终于抬起了眼皮,那双狭长的凤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大单于,”他的声音平稳,带着燕国贵族特有的那种优雅腔调,却字字如冰,“您说的,我都明白。萧凡,确实是我们共同的心腹大患。此人用兵,诡诈狠辣,更兼其军械精良,士气高昂,实乃劲敌。”
他先是肯定了兀术赤对萧凡的判断,随即话锋一转,开始陈述困难,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但是,大单于,牵制萧凡,谈何容易?您也说了,他拥兵八万,皆是百战精锐。我大燕儿郎虽不惧死战,但要正面抵挡其兵锋,所需付出的代价……恐怕难以估量。”
他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忧心忡忡:“更何况,萧凡用兵,从不拘泥于常理。若他避实就虚,绕过我主力,直扑大单于您的攻城部队侧翼,我又当如何?若他分兵断我粮道,袭我后方,我又该如何应对?牵制二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需要投入我大燕几乎全部的主力,并且……要做好承受巨大损失的准备。”
他没有直接拒绝,但每一个字都在抬高价格,强调燕军将要付出的“代价”,也在 巧妙地点出,兀术赤这个计划本身存在的巨大风险——万一他挡不住萧凡,或者兀术赤攻城不利,那燕军就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兀术赤听出了慕容英的弦外之音。他知道,空口白牙无法打动这位精明的燕国太子。他咬了咬牙,知道必须拿出足以让燕国心动的、实实在在的利益了。
“太子殿下!”他再次开口,声音更加低沉,也更加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重量,“我兀术赤,以长生天和狼神的名义起誓!若殿下此次助我攻克京都,我大戎,愿与燕国,重新划分这中原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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