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镇南王府,似乎陷入了一种短暂的、表面上的宁静。萧凡与李清珞相敬如宾,每日按品级大妆入宫谢恩后,便多在府中书房处理军务,或是与王妃一同接见一些必要的宗室命妇往来,举止合度,无可指摘。
然而,在这份宁静之下,萧凡心中的警兆却日益清晰。大婚的喧嚣散去,他这位功高震主的藩王继续留在帝都,如同珍宝置于闹市,每一刻都吸引着无数或贪婪或忌惮的目光。大皇子虽被禁足,但其党羽未散,怨恨更深;宰相陈松老谋深算,绝不会放过任何可乘之机;而那位日益显山露水的四皇子,其心思深沉,合作与风险并存。
更重要的是,皇帝的态度。那日大婚,皇帝眼中的审视与深意,萧凡记忆犹新。留在京城,他就像被放在烛火上慢慢烘烤的鱼,迟早会失去水分,任人宰割。他的根基在南疆,在虎啸营,在那数万只听他号令的边军将士之中。唯有回到那里,他才是真正的镇南王,才有足够的底气应对未来的惊涛骇浪。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萧凡在书房中,对着墙上的南疆地图,低声自语。是时候离开了。
几日后的常朝之后,萧凡并未随众臣退出,而是单独留了下来,请求面圣。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皇帝萧衍似乎早知道他会来,并未在处理奏章,而是拿着一卷古书,看似悠闲地翻阅着。
“臣萧凡,叩见陛下。”萧凡依礼参拜。
“平身吧。”皇帝放下书卷,目光平和地落在萧凡身上,“王卿新婚燕尔,不在府中陪伴王妃,怎么有空到朕这里来了?可是对朕的赐婚不满意?”话似玩笑,却带着试探。
萧凡神色恭谨:“陛下天恩,赐此良缘,臣与内子感激不尽,岂有不满之理。”
“哦?那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皇帝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萧凡深吸一口气,姿态放得更低,语气诚恳道:“陛下,臣蒙圣恩,留京多时,完婚成家,实乃人臣莫大之荣宠。然,臣每每思及南疆,心中难安。”
他抬头,目光坦然地迎向皇帝:“南川虽已称臣纳贡,然其国中主战派势力并未根除,狼子野心,未尝或熄。且臣近日接到南疆军报,北方部落亦有异动迹象。南疆乃我大梁门户,关乎社稷安危,不容有失。臣既受陛下重托,镇守南疆,岂敢因私废公,长久滞留京畿?”
他顿了顿,见皇帝面无表情,继续道:“臣之内子李清珞,亦深明大义,支持臣以国事为重。故此,臣恳请陛下,允准臣即日返回南疆,整军经武,巩固边防,以防不测。如此,方能不负陛下信任,保我大梁南境太平!”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节,冠冕堂皇。将返回南疆的理由完全归结于“为国尽忠”、“防范外患”,丝毫不提自身处境,更是拉上了新婚妻子作为“深明大义”的佐证,让人难以反驳。
皇帝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良久没有言语。御书房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铜漏滴答作响。
“王卿之心,朕已知晓。”皇帝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南疆重要,朕自然清楚。只是……王卿新婚不久,朕若此时让你夫妻分离,岂不显得朕不近人情?朝野上下,又会如何看待朕?”
这是以“体恤”为名的挽留,更是用“舆论”来施压。
萧凡立刻躬身道:“陛下体恤,臣感激涕零。然,忠孝难两全,家国难兼顾。相比于臣个人新婚之喜,南疆万民之安、大梁社稷之稳,更为重要。想必朝中诸位同僚,亦能理解臣以国事为重的苦心。若因臣眷恋私情而致边防有失,臣万死难辞其咎!”
他再次将话题拔高到“家国天下”的高度,表明自己“公而忘私”的态度,堵住了皇帝的嘴。
皇帝目光深邃地看着萧凡,忽然话锋一转:“王卿如此忠心为国,朕心甚慰。不过,南疆军务,如今有卫擎苍、冷锋等一干老成持重的将领在,想必也能应付。王卿是否……多虑了?”
这是在质疑萧凡返回南疆的必要性,暗示他是否想回去继续牢牢掌控军权。
萧凡心中凛然,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神色不变,语气却更加沉凝:“陛下明鉴。卫老将军、冷锋等人,确是良将,守成有余。然,南川新败,其国内局势复杂,非单纯军事守备所能应对。需得熟悉其国情、军情,并能临机决断之人坐镇,方能震慑宵小,化解危机于无形。此等重任,非臣妄自菲薄,恐非他人所能替代。且……”
他略作停顿,抬眼看着皇帝,眼中一片坦诚:“且臣久离南疆,虽时有军报往来,终不如亲临其境,了解实际情况。陛下若允臣返回,臣必更加勤勉,将南疆军政打理得铁桶一般,使陛下无南顾之忧,可专心处理京畿要务。”
他先是强调自己的“不可替代性”,接着表明回去是为了更好地工作,让皇帝放心,最后更是 subtly(巧妙地)点出皇帝可以“专心处理京畿要务”,暗示京城才是权力核心,自己无意参与,只想守好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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