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淅沥沥,敲打着山林间的每一片树叶,沙沙声连绵不绝,将许多细微的声响都掩盖了下去。原本就崎岖的山路,被雨水浸泡得泥泞不堪,湿滑难行。
细密的雨丝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的腐叶和泥土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林间雾气弥漫,视野变得模糊,远山近树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
在一处生长着不少低矮云纹草的山坡上,一老一少两道身影正在雨中忙碌。老者头戴陈旧的斗笠,身披编织粗糙的蓑衣,动作熟练地将一株株沾满晶莹水珠的云纹草从湿软的泥土中小心挖出,轻轻抖掉根部的泥块,然后放入身后的竹制药篓。
跟在旁边的小童阿羽,头上只戴着一顶爷爷用宽大坚韧的铁线蕨叶片临时编成的“帽子”,早已被雨水彻底打湿,软塌塌地贴在他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上。
冰冷的雨水顺着叶缘滴落,流过她的脖颈,浸湿了单薄的粗布衣衫,让他忍不住接连打了好几个寒颤,小脸冻得失去了血色,嘴唇也有些发紫。
“爷爷,这雨…好像越来越密了…”小童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毕竟才刚刚踏入炼气一层中期不久,体质比寻常凡人也强不了太多,在这寒雨中淋了这么久,实在有些支撑不住。
老者闻声抬起头,望了望铅灰色、仿佛要彻底压下来的天空,雨水顺着他饱经风霜、刻满皱纹的脸颊不断滑落。
他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心疼,轻轻叹了口气,布满老茧的手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唉,看这天色,这雨一时半刻是停不了了。阿羽,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避,等雨势小些再采不迟。”
他伸手指向不远处一块从山体凸出、下方形成天然凹陷的巨岩,“走,去那石崖下面躲躲。”
“好,爷爷!”阿羽如蒙大赦,连忙点头,紧紧抱着自己那个小了一号的背篓,踩着泥水,快步向那巨岩下的干燥处跑去。
阿羽刚刚跑到岩石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时候,一个带着明显戏谑、却又透骨阴冷的声音,突兀地穿透雨幕,传了过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老李头吗?下雨天不在你那破窝棚里待着,带着你家这小雀儿,跑这儿来采药,倒是好兴致啊?”
老者听到这声音,身形骤然僵硬,猛地转过身,一个跨步便挡在了阿羽身前,用自己的身体将孙女完全护住。
只见迷蒙的雨帘中,一个穿着灰色劲装、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汉子,正不紧不慢地走来。
雨水打湿了他粗硬的头发,紧贴在额角,衣衫也湿透了,勾勒出精悍的体型,更衬得他脸上那猫捉老鼠般的笑容格外瘆人。
老者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握着药锄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指节有些发白,沉声喝道,“吴疤子!你…你怎么会在此地?” 他心中警铃狂响,此人当年因行事歹毒、触犯众怒被西坊众人联合驱逐时,那怨毒如蛇蝎的眼神,他至今记忆犹新。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吴疤子嗤笑一声,故意慢悠悠地又向前踱了两步,目光肆无忌惮地越过身形紧绷的老者,落在他身后那吓得瑟瑟发抖、正死死攥着爷爷衣角的小阿羽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淫邪光芒,“西坊那破地方待得气闷,出来溜达溜达,透口气。顺便嘛…找老朋友叙叙旧,把当年没算清楚的账,好好算一算。”
他特意在“老朋友”和“算账”这几个字上咬了重音,其中的威胁与恶意,昭然若揭。
老者强压下心中的惊怒,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吴道友,当年之事,是非曲直,大家心里都有杆秤。群家也已做了裁定,将你逐出西坊。如今你我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何必还要纠缠不休?”
“狗屁的公论!狗屁的裁定!” 吴疤子猛地朝旁边啐了一口唾沫,脸上横肉抖动,“老子现在可是圣教的人了!还怕他群家?老不死的,少跟老子废话!今天,你就乖乖把命留下,你这小孙女,以后就归老子管教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老者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依旧停留在炼气四层,而自己早已突破至五层,心中底气十足,杀意更是毫无顾忌地流露出来。
老者心猛地一沉,知道今日之事绝难善了。对方修为明显高于自己,而且杀心已起。他不再犹豫,猛地将背后的药篓甩到阿羽脚边,同时用极低、极急促的声音说道,“阿羽!快!往西坊跑!千万别回头!”
说话间,他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却承载着他们祖孙全部家当的小小布袋,一把塞进阿羽冰冷的小手里,“拿稳了!快走!”
阿羽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吓傻了,手里紧紧攥着那尚残留着爷爷体温的储物袋,看着爷爷那并不宽阔、却毅然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眼泪混着冰凉的雨水,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爷爷…我不走…我…”
“快走!!” 老者不等她说完,猛地发出一声暴喝,全身炼气四层的灵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挥动手中的药锄,主动向着吴疤子冲了过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