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被层层叠叠的枝叶撕扯得支离破碎,勉强在铺满腐殖质的地面投下些许黯淡光影。幽邃的山谷里,百余名修士静默伫立,粗布麻衣与锦缎袍服混杂,修为气息高低错落,最低也是炼气四层的底子,高的已触及炼气**层的门槛。
他们像一群蛰伏的夜枭,眼神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有的燃烧着近乎癫狂的炽热,有的深藏着难以餍足的贪婪,更多的则是被现实磨砺出的麻木,只在眼底最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的惶惑。
山谷前端,一块突兀而起的青黑色巨岩上,负手立着两道身影。皆是一身暗红劲装,袖口处以同色丝线绣着一道扭曲的仿佛活物般微微搏动的诡异血纹。
两人气息沉凝如山渊,赫然都是筑基初期的修为!
左侧一人面皮焦黄干瘦,一双眸子狭长冰冷,看人时如同毒蛇吐信。右侧则是个光头大汉,头顶寸草不生,一道狰狞的疤痕如同蜈蚣般从额角直爬到下颌,平添几分凶戾。
那焦黄面皮的筑基修士,目光如同冰冷的泉水,缓缓流过下方每一张面孔,所过之处,不少炼气修士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垂下眼睑,微微偏头,不敢与之对视。
他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却奇异地压下了林间细微的虫鸣,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膜。
“噤声。”
山谷内最后几缕交头接耳的窸窣声,也彻底消失了。
“尔等……”他阴冷的目光再次扫过人群,看着那些因他的话语而微微绷紧的身体,继续道,“走到今日,心中想必也猜到了七八分。不错,自你们选择踏入圣影堂,接过圣教赐下的丹药、功法那一刻起,便已不再是那无依无靠、随风飘零的野草闲修。你们,是我圣教播撒下的种子,是圣教光荣的一员!”
他刻意顿住,焦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人群中,不少人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眼中那点惶惑被骤然点燃的狂热所取代。
“圣教,待你们如何?”旁边的光头疤脸汉子瓮声瓮气地接过话头,声音如同破锣,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刺耳,“摸摸你们的丹田,想想你们过去的鬼样子!为了一块下品灵石,能在妖兽巢穴外蹲上十天半月,为了一瓶最劣质的凝气丹,恨不得给那些宗门子弟跪下磕头!再看看现在!”
他猛地一挥手臂,带起一阵劲风,“卡了你们多少年的瓶颈,在圣教的资源下,是不是松动了?停滞不前的修为,是不是又开始涨了?甚至有人,已经摸到了那道门槛的边缘!这些,是那高高在上的玉华门能给你的?是你们以前做散修时,敢做的梦吗?”
下方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喘。这番话,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精准地捅进了他们心中最痛、也最渴望的地方。
散修之路,何其艰难,资源、功法、指点,样样稀缺,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沼里挣扎。
圣影堂的出现,确实给了他们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哪怕明知这馈赠背后必然标着昂贵的价码,但在实实在在的力量提升面前,许多人都闭上了眼睛,或是……心甘情愿。
焦黄面皮修士对众人的反应似乎颇为满意,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韵律,“往昔种种苦难,皆因这世间灵机、资源,被玉华门及其附庸肆意垄断,断了我等旁人的道途!我圣教秉承无上血神之意旨,欲要涤荡这世间污浊,重定乾坤秩序!而你们,便是圣教选中,执帚清扫污秽的先驱!投入圣教麾下,是你们此生,最正确的抉择!”
他将掠夺与杀戮,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外衣。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们面前。”光头疤脸声音陡然拔高,图穷匕见,“既是向圣教证明你们的忠诚,也是为你们自己,攫取更多资粮!目标,便是玉华境西陲的重镇——群永城!”
“群永城?”下方顿时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那可是有金丹世家坐镇的大城!
“慌什么!”焦黄面皮修士冷叱一声,无形的威压稍稍释放,立刻压下了所有杂音,“攻打群永城自有教中长老筹划,非你等职责。你等的目标,是城外那处…西坊!”
他眼中掠过一丝残忍的快意,“那里聚集了多少散修?他们兜里那点可怜的灵石,他们储物袋里那些破烂,还有他们…鲜活的气血与神魂!”
他顿了顿,声音充满诱惑,“记住,攻入西坊之后,里面的东西,谁抢到,便是谁的!圣教分文不取!除此之外,凡参与此次行动者,事成之后,每人,额外赏赐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
“两千!下品灵石!”
“资源自取!两千灵石!”
巨大的诱惑如同野火,瞬间将大部分人心头残存的疑虑和恐惧烧得干干净净。粗重的喘息声在山谷里连成一片,眼中的忐忑被**裸的贪婪彻底取代。
“圣教,自然不会让你们去送死。”焦黄面皮修士阴恻恻地一笑,“行动之时,自有安排。待城内有变,守卫力量被吸引,西坊那些看家护院的,定然坐不住。届时,会有人从内部,替你们打开门户!阵法一破,便是你们放手施为之时!记住,届时无需集结,各自为战,以相熟之人组成小队,目标越小,越不容易被盯上,收获…自然也越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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