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壁贪婪地汲取着洛灿身上最后一点暖意,唯有胸口那枚玉佩传来温润而持续的暖流,如同寒夜中不灭的孤灯,顽强地对抗着石室无处不在的阴寒,以及他体内翻腾不休、蠢蠢欲动的煞气。
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壁,闭目凝神,全力运转着《莽牛劲》法门,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一丝微弱却无比珍贵的清凉气息,艰难地修补着体内千疮百孔的细微经脉,抚慰着那些几近崩裂的暗伤。
每一次内息的流转,都伴随着经脉被灼烧般的刺痛,以及煞气趁机反噬时在脑海响起的疯狂低语与幻象。右腿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玉佩暖流的持续滋养下,火辣辣的剧痛总算消减了些许,但这等重伤绝非几日之功可以愈合,每一次不经意的轻微挪动,依旧会牵扯出钻心刺骨的痛楚。左肩、肋下、后背那些沉寂的旧伤,此刻也如同被惊动的毒蛇,在煞气的刺激下隐隐作痛,提醒着他过往的惨烈。
时间在这片冰冷的死寂中悄然流逝。腹中清晰的饥饿感,预示着辰时已至。
笃、笃、笃。
石门上传来三声不轻不重的敲击,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洛灿猛地睁开双眼,眼神在刹那间锐利如出鞘的刀锋,瞬间从深沉的调息状态中警醒。他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倚在身侧的断水刀粗糙的刀柄。
“丁字七十三?”门外传来一个略显清朗的少年声音,语调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并无明显的恶意,“辰时了,伙房开饭。见你这石室一直没动静,顺路喊一声。”
这声音很陌生,不似昨日那驿卒般毫无感情。
洛灿紧绷的神经并未因此放松。他沉默了片刻,缓缓松开了握刀的手,用右手支撑着冰冷刺骨的石壁,强忍着全身如同散架般的酸痛和右腿传来的阵阵剧痛,极为艰难地站了起来。他挪到门边,深吸了一口带着石室霉味的冰冷空气,用力拉开了那扇沉重的石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
当先一人,正是他昨日在校场上便留意到的那个气质迥异的少年。身形在男子中略显纤细单薄,穿着一身合体的玄黑色劲装,面料看似普通,却隐有暗纹。面容白皙俊秀,尤其一双眼睛,清澈灵动,宛如山间未经尘染的清泉,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上下打量着洛灿,仿佛在观察一件有趣的物事。
他身后半步,站着那位气息尤为沉稳的玄衣少年。同样是玄黑劲装,身姿却挺拔如松,面容英挺,眉宇间凝结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沉静与稳重。他并未直视洛灿,目光平静地投向走廊幽深的尽头,但洛灿那历经生死磨砺出的直觉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一部分注意力,如同无形的蛛丝,始终萦绕在自己身上。
“多谢提醒。”洛灿的声音因干渴和虚弱而沙哑,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他拄着充当拐杖的断水刀,拖着行动不便的瘸腿,侧身让开了门口,示意自己需要出去。
“哇哦!”那俊秀少年看到洛灿空荡荡的左袖管,以及脸上那道从额角斜划至下颌、如同蜈蚣般狰狞的疤痕时,眼睛微微睁大,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充满讶异的惊叹,但这惊叹中并无恐惧或鄙夷,反倒更像是孩童见到了什么新奇玩具般纯粹,“昨天离得远没看清,你这伤……啧啧,够劲儿!”他的语气直白得近乎冒失,却奇异地不惹人厌烦,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磨砺的少年人特有的鲜活与坦率。
“小轩。”玄衣少年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及时制止了同伴过于直白的言辞。他这才将目光正式转向洛灿,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同为新晋,理当互相照应。伙房在左转尽头,此刻人多拥挤,小心些。”
他的目光在洛灿右腿那被鲜血浸透后又干涸发硬的绷带上停留了一瞬,眼神中带着一丝了然,却没有任何多余的怜悯或令人不适的探究,只有一种基于平等地位的善意提醒。
洛灿心头微动。这两人果然不简单。这份身处陌生险境却依旧从容不迫的气度,绝非普通世家子弟能够拥有。他点了点头,言简意赅,“明白,多谢。”
“我叫夏轩!”那俊秀少年似乎被同伴制止后有些不服气,但还是主动报了名字,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试图打破略显沉闷的气氛,“他是我哥,夏弘。”
夏轩?夏弘?洛灿默默将这两个名字记在心里。姓氏看似普通,名字也无甚出奇,但结合这两人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以及昨日校场上那位深不可测的老者……他心中疑虑更甚。但面上,他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再次点了点头,报上自己的名字,“洛灿。”
“知道知道!第七堡的血煞残龙嘛!昨天你下车那架势,啧啧,够唬人!”夏轩似乎对洛灿极感兴趣,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夏弘轻轻拍了拍肩膀。
“走吧,再晚些,怕是连汤渣都分不到了。”夏弘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淡然,对洛灿再次颔首示意,便率先转身,沿着昏暗冰冷的石廊向左行去。夏轩有些意犹未尽地又看了洛灿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回头再聊”,才快步跟上了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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