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巨门巍然耸立,门扉上遍布深浅不一的爪痕与兵刃劈砍的印记,在幽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此地曾经历的惨烈搏杀。
洛灿拄着断水刀,立于巨门投下的阴影之中。空荡的左袖随风轻拂,脸上那道自眉骨斜劈至下颌的狰狞疤痕,在晦暗光线下更显深刻,平添几分历经生死磨砺后的孤绝气韵。右腿传来的阵阵闷痛,让他不得不将部分体重倚在刀柄之上,身形却仍如古松般挺立。
身后,车队里的其他潜龙苗子陆续下车。林风在护卫搀扶下踏上地面,一身锦缎衣袍与周遭粗犷肃杀的环境格格不入。他迅速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衣冠,试图重拾世家子弟的倨傲,然而目光扫过洛灿那残破却挺直的背影时,眼底仍不免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与厌憎。
柳七则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下车厢,身形一扭便融入人群边缘的阴影里。他那双阴鸷的眼睛,如同淬了剧毒的细针,死死钉在洛灿身上,尤其在洛灿下意识用手虚按的胸口位置反复逡巡,一丝贪婪之色在眸底疾闪而逝。
雷豹依旧昏迷,被小心安置在担架上抬下。他魁梧的身躯一动不动,但皮肤下那涌动的诡异血光,似乎感应到了此地弥漫的浓烈煞气,喉间发出的低沉吼声变得愈发沉闷,引得旁边押送的驿卒神色紧张,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然而洛灿此刻感受到的压力,远不止身后这几道熟悉的视线。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沉重如实质山岳的压力,正从那两扇巨大的玄铁巨门之后,从门前那两列如同石雕般肃立的守卫身上,汹涌澎湃地碾压而来!
门前守卫分列两排,约二十人。皆是一身玄黑劲装,身姿挺拔如标枪,纹丝不动。他们面容沉静似水,眼神却锐利如蓄势待发的鹰隼,不见丝毫情绪波澜,唯有历经铁血洗礼后沉淀下来的冰冷与漠然。
他们周身散发出的煞气,浓烈得近乎粘稠,远非边军那些百战老兵可比。那是无数次在尸山血海中蹚过,以敌酋鲜血浇灌自身,最终凝结而成的、如同万载玄冰般寒冷厚重的杀伐之气!
这股凝实的煞气,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初临此地者的心神之上。意志稍逊之辈,呼吸瞬间粗重,脸色泛白,更有不堪者,脚下不由自主地后挪了半步。
洛灿的瞳孔亦是微微一缩。这股沛然莫御的煞气,瞬间引动了他体内潜伏已久的痼疾!《血煞淬体诀》残篇所带来的阴寒暴戾气息,如同被投入炽热火星的干柴,在他经脉之中骤然躁动、翻腾!
肩上残留的巫毒旧创、肋下被影牙毒刃切割的伤痕、后背遭獒犬撕裂的爪痕,乃至此刻仍在渗血的右腿崩裂伤口,都在这内外煞气的交相激荡下,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闷痛与刺骨的阴寒。灵魂深处那仿佛被烙铁灼过的痕迹更是隐隐发烫,鬼哭峡中那些光怪陆离的幻影碎片,再次于意识边缘一闪而逝。
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冷汗。右手死死攥紧断水刀冰冷的刀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了血色。《莽牛劲》被催谷到极致,那点微薄的内力如同倔强的溪流,在狂暴煞气的冲击下,艰难地维持着经脉通道不被彻底冲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脏腑被灼烧般的痛楚。
就在此时,紧贴胸口心脏位置的玉佩,悄然散发出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平和的清凉气息。这气息宛如山间涓涓冰泉,无声流淌过灼痛难当的经脉,所过之处,那躁动肆虐的煞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抚平了棱角,带来的剧痛与疯狂呓语被削弱了几分。
甚至对右腿那崩裂的伤口,也带来了一丝细微如同被清凉泉水浸润般的舒缓和微弱的愈合感!
这玉佩…竟在主动抗衡此地的浓烈煞气!
此念一生,洛灿心头剧震,但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与险些变色的面容,牙关紧咬,脊背反而挺得愈发笔直。目光沉静如古井无波,冷冷迎向那些守卫审视而来的锐利目光。
赵猛此时已大步上前,与守卫队列前一位气息尤为沉凝厚重、身着玄铁轻甲的统领进行交接。那统领面容冷硬如同历经风霜的岩石,眼神扫过赵猛递上的名册与潜龙令,随即如两柄实质的寒刃,刮向后方面色各异的潜龙苗子们。
他的目光在洛灿身上略有停顿,又扫过担架上低吼不休的雷豹,最终落回赵猛脸上,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龙门驿,非养疴之所。予尔等三日休整,龙门三考即启!”他话语微顿,每个字都似冰渣砸落,“撑不过者,”其声更寒,“滚回前线填那沟壑,或埋骨于此,化为养分!”
冰冷的话语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每个人的心头。空气瞬间凝固,连那些素来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弟,脸上的倨傲也不由收敛了几分,代之以前所未有的凝重。
洛灿沉默听着,体内《莽牛劲》依旧在与躁动的煞气、以及玉佩散发的清凉进行着艰难的拉锯。三日…他迫切需要这三日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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