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崩塌的轰鸣如同天地倾覆,震得整座第七堡瑟瑟发抖。烟尘冲天而起,如同巨兽张开的噬人大口,将那段数丈宽的缺口连同其上死守的士卒一并吞没。碎石混着残肢断臂如雨砸落,在仓促组成的第二道防线上溅开一片猩红。
这道豁口,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重负。
“杀进去!”
“屠光夏狗!”
缺口外,沙陀人与黑狼部武士的咆哮汇成狂潮。无数双被血与火灼红的眼睛死死盯住烟尘弥漫的入口。预备队如同嗅到腥味的鬣狗,挥舞着弯刀骨矛,踏着堆积的尸骸,疯狂涌入堡内。
城头残存的抵抗在巨大的缺口前显得苍白。越来越多的敌军攀上垛口,与守军展开最后的贴身肉搏。每一处垛口都成了血肉磨盘,鲜血浸透了砖石,粘稠得让人步履维艰。
洛灿拄着断水刀,剧烈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肩崩裂的伤口和脏腑的隐痛。他眼睛死死盯住城下那面招摇的黑狼战旗,血丝几乎迸裂。
体内那股凶戾气息如同脱缰野马,冲撞着冰封的旋涡与脆弱的经络,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与毁灭一切的冲动。
“狼旗……”他喉间发出沙哑的低吼,猛地挺直几乎佝偻的腰背,无视周身传来的崩溃预警,独臂肌肉贲张,将断水刀高高擎起!
刀锋上那点猩红煞光,如同濒死凶兽最后燃烧的瞳孔。
“洛小子!别犯浑!”雷豹炸雷般的吼声在旁响起。这浑身浴血、状若人熊的汉子刚用狼牙棒砸碎一名沙陀兵的头颅,赤红双眼瞪着洛灿,狂暴杀意下竟藏着一丝焦灼,“那旗子周遭全是硬手!去了就回不了头!”
洛灿却恍若未闻,煞气与恨意已冲昏理智,眼中只剩那面象征屈辱与毁灭的旗帜。
“呃!”
半空中传来一声压抑闷哼。
洛灿与雷豹下意识抬头。
只见空中缠斗的三道身影骤然分开。王阎踉跄后退,面色惨白如纸,唇角溢出一道刺目血线。他右臂袖袍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在目,边缘泛着诡异蓝紫,丝丝黑气正往血肉里钻。
对面两名敌方先天亦不好受。那持骨杖的黑袍人,宽大袍袖被剑气割裂多处,露出底下枯木般的皮肤,杖首毒蛇断了一条,正嘶嘶喷吐毒液。那状若阴影的先天身形一阵模糊,显然也吃了亏。
王阎以一敌二,终究落了下风,更中了剧毒。
“王阎已伤!第七堡必破!儿郎们,杀!”城下,黑狼部主将赫连铁山的吼声如滚雷传遍战场。他身披重甲,立于狼旗下挥舞弯刀,气焰嚣张。
这声呼喊如同给疯狂敌军注入强心剂,攻势愈发狂暴。
王阎强压翻腾气血与臂上蔓延的剧毒,冰冷目光扫过赫连铁山,又瞥向城墙上摇摇欲坠的防线,特别是洛灿那几近失控的状态与雷豹眼中将熄的理智。
不能再拖了。
他猛一咬牙,眼中寒光乍现。不再理会空中虎视眈眈的两名强敌,雄浑先天内力不顾剧毒侵蚀,强行催至极致!
长剑爆发出刺目光华,瞬息分化十数道凝练如实质的凌厉剑罡!
“千流分光!”
低喝声中,长剑挥洒!十数道剑罡如银蛇裂空,发出刺耳尖啸,射向城墙几处即将失守的隘口与下方涌向缺口的敌群!
噗噗噗噗!
剑罡过处,血肉横飞!攀城之敌如雨坠落,缺口前密集敌阵瞬间被清出一条血路!
赫连铁山惊怒交加,挥刀格挡,剑罡狠撞刀身,发出震耳交鸣!他连退数步,臂膀发麻,脸色骤变。
这一手精准群攻,暂缓城墙与缺口压力,却让王阎面色更白,臂上黑气蔓延更快。
“撤!所有残兵,弃守城墙!退入内堡!”王阎声音如金铁交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压过战场喧嚣,“预备营洛灿、雷豹、柳七、林风!即刻脱离战场,往西门校场集结!此乃军令!”
“军令”二字,如冰锥刺入洛灿被煞气笼罩的意识。他浑身剧震,眼中血色稍退,望向王阎方向。
只见王阎强撑伤体,再度迎向扑来的两名强敌,剑光与黑气毒芒激烈碰撞,身影在能量涟漪中显得无比孤绝。
“走!”雷豹赤红眼中挣扎出一丝清明,一把抓住洛灿空荡左袖,巨力几乎将他提起,“听校尉的!”
洛灿最后看了眼城下狼旗,又望向独战先天、浴血奋战的王阎,一股悲愤与无力涌上心头。
他猛一咬牙,强压沸腾煞气,独臂挥刀格开侧面刺来的长矛。
“走!”沙哑低吼中,借雷豹拖拽之力,两人跌撞脱离垛口战团,朝内堡方向退去。
柳七鬼魅般身影早已没入混乱人群。林风在护卫拼死掩护下,亦狼狈撤往西门,脸上满是惊惧。
当洛灿与雷豹浑身浴血、相互搀扶冲至西门附近一处尚存的小校场时,此地已聚集十余人。
除却眼神阴鸷的柳七与惊魂未定的林风及其护卫,尚有七八个来自其他营队同样带伤气息彪悍的年轻面孔。个个神情悲愤,眼中燃着不屈火焰,皆是历经血火淬炼的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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