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堡的伤兵营,早已变成了人间地狱的缩影。哀嚎声、呻吟声、绝望的呓语声混杂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在低矮拥挤的营房里回荡,压过了窗外呼啸的风雪。
洛灿踏出那间简陋却相对安静的军官病房,如同从一片死寂的深潭踏入沸腾的岩浆。污浊的空气裹挟着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脚下是湿滑粘腻、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泥泞的地面。
视线所及,狭窄的通道两侧,密密麻麻躺满了缠着肮脏绷带、肢体残缺、眼神空洞的躯体。一张张曾经鲜活的面孔,如今只剩下痛苦和麻木。
他脚步沉稳,一步步穿过这片绝望之地。身上崭新的略显宽大的制式皮甲无法完全掩盖内里那具经历过毁灭与重生的躯体。
身形依旧挺拔,但每一步踏下,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仿佛承载着无数亡魂的注视。
体内的变化翻天覆地。
《莽牛劲·后天篇》的内力在丹田气海奔涌流淌,如同一条坚韧、冰冷、生生不息的暗河。后天三重的境界彻底稳固,内力凝练如汞,运转间圆融无碍,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厚重感。
更有一股潜藏的源自骨骼深处的力量感在蛰伏——那是强行引煞淬体、配合顶级丹药修复后带来的蜕变,筋骨强度远超同阶!
灵魂深处那被撕裂的创伤,在清神玉露丸的持续药效和自身意志的锤炼下,虽然依旧隐隐作痛,如同未曾完全愈合的伤疤,但已不再能动摇他的心神。
反而像一块被反复锻打的精铁,变得更加凝实、坚韧,对煞气的感知和承受力也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王阎传授的破锋真意,已深深融入他的战斗本能。
然而,这份强大的力量,并未带来丝毫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沉甸甸的责任感,如同枷锁般套在肩上。
“洛…洛什长!”一个虚弱而熟悉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洛灿循声望去,看到了期间出任过一次任务的韩五。只见韩五躺在角落一张破草席上,脸色依旧灰败,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希冀。
他露在绷带外的手臂,那道恐怖的“蚀骨蛇毒”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边缘的乌黑已经褪去不少,显露出新生的粉肉。显然,“清神玉露丸”和“黑玉断续膏”的效力非凡。
“韩五兄。”洛灿走过去,蹲下身。
“你…你好了?!”韩五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挣扎着想坐起来。
洛灿按住他,“别动。你伤得太重,还需静养。”
“静养?哈哈…”韩五发出一阵带着血腥味的咳嗽,眼神却死死盯着洛灿,“堡…堡都要没了!还静养个屁!洛灿!你得出去!你得去杀!替老子…替死去的兄弟…多杀几个狼崽子!还有那些…该死的沙陀杂种!”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濒死野兽般的疯狂和不甘。这份执念,支撑着他从鬼门关爬回来。
洛灿沉默地点点头,没有多言。他将一瓶还剩小半的培元固本丹塞进韩五没受伤的手里,“省着用,活着。”
说完,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周围那些麻木、绝望、带着一丝微弱祈求的眼神,最终落在紧紧跟在他身后的李石头身上。
李石头换了一身还算完整的皮甲,脸上残留着稚气和恐惧,但眼神却比之前坚定得多,紧紧握着手中的长矛,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走。”洛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出鞘的战刀。
推开伤兵营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厚重木门,凛冽的寒风和震耳欲聋的声浪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两人吞没!
眼前的景象,比伤兵营内的炼狱更加触目惊心!
第七堡,这座曾经雄伟的边关堡垒,此刻已化作了真正燃烧的修罗场!
天空被浓烟和飞雪笼罩,呈现一种诡异的昏黄色。堡内狭窄的巷道充斥着呛人的硝烟和尸体烧焦的恶臭。随处可见倒塌燃烧的房屋,断裂的梁木如同巨兽的骸骨,在火焰中噼啪作响。
街道上,民夫、轻伤员、甚至半大的孩子,如同疯狂的工蚁,在军官的嘶吼下,搬运着石块、滚木、烧融的铁水,拼命加固着摇摇欲坠的内层防线!
“顶住!给老子顶住!”
“火油!火油呢?!快泼下去!”
“啊——!救命!我的眼睛!”
“医师!这里!百夫长不行了!”
绝望的嘶吼、愤怒的咆哮、垂死的哀嚎、兵器碰撞的刺耳巨响、重物砸落的轰鸣…各种声音疯狂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残酷至极的死亡交响曲!空气都在颤抖!
洛灿的目光瞬间锁定北墙方向!那里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高达数丈的堡墙早已不复往日雄壮,布满了巨大的坑洞和焦黑的痕迹。数段城墙被黑狼汗国特有的破城锥砸得摇摇欲坠,巨大的豁口处,双方士兵如同绞肉机里的血肉,疯狂地厮杀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间,都有人惨叫着倒下,鲜血将城墙染成了暗红色,又被新的血液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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