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草惊蛇”后的公寓,陷入了一种表面平静、内里却高度紧绷的戒备状态。陆辰希果断下令转入静默防御,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在暴露后迅速隐匿踪迹,等待下一次时机。所有的主动探查行为停止,与外界的加密通讯频率降至最低,且全部采用更复杂的单向触发和一次性密钥。周屿那边的技术团队如同潜入深海的潜艇,关闭了所有非必要的声纳,在数据的海洋中静默潜行。
这种被动等待,对于习惯了掌控节奏、主动出击的陆辰希而言,是一种煎熬。身体在药膳和强制休息下缓慢恢复,但精神上的压力却有增无减。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伤兽,敏锐地感知着外界的风吹草动,却只能按捺住躁动的爪子。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里,不再处理具体的追踪事务,而是反复研读周屿之前传回的所有核心数据,试图从那些已知的线索中,挖掘出更深层、被忽略的信息。
林夕将他的焦灼看在眼里。她不再试图用轻松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而是将照顾融入得更深、更无形。她调整了药膳的配方,加入了更多宁心安神的药材;在他长时间对着资料凝神时,会默默点燃一支舒缓神经的淡雅檀香;她甚至凭借记忆,将他之前随口提过的几本关于国际关系与资本运作的书籍找了回来,整齐地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天下午,陆辰希正对着一幅他自己手绘的、错综复杂的资金与关系脉络图出神,林夕端着一碟刚烤好的、散发着温热甜香的杏仁酥走了进来。她将碟子轻轻放在书桌一角,没有出声,目光却落在了那张铺满整张桌面的巨大图纸上。
上面线条交错,箭头纷杂,标注着密密麻麻的代号和时间点,中心正是那个神秘的基金会,延伸出去的分支触及海外实验室、特定媒体、出逃人员,甚至还有一些用问号标注的、尚未明确的潜在关联方。这仿佛一张巨大的、尚未完成的狩猎地图,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陆辰希察觉到她的目光,没有回避,反而用指尖点了点图谱上一个被红色圆圈重点标记、但与主线联系似乎最微弱的一个代号——“K-13”。“这是周屿最早标记的一个与鼎晖资本有关联的副总裁留下的暗线之一,之前认为只是用于干扰尽调的小角色,活动迹象也最早消失。”他声音平静,带着思索,“但在所有线索都被迫静默的现在,我在想,对手是否也会认为,这是最不起眼、最容易被我们忽略的一环?”
林夕顺着他的指尖看去,不太明白其中深意,但她能感受到他话语里那种在绝境中依然不肯放弃、试图从微末处寻找破绽的执着。她轻声问:“你觉得,这里可能会有突破口?”
“不确定。”陆辰希摇了摇头,目光依旧锁定在那个代号上,“但这是目前所有僵局线索中,看似最‘死’,却也可能是对方防备最松懈的一个点。它在舆论攻击链条上似乎没有直接位置,与基金会的关联也最间接。”他顿了顿,眸色转深,“有时候,最完美的布局,弱点恰恰在于那些被认为无需浪费资源的边角料。”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林夕明白,这或许是他为打破静默僵局,在心中悄然埋下的一颗种子。她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代号。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对方在那次试探性攻击后,也仿佛彻底消失,没有再露出任何马脚。这种暴风雨前的死寂,往往最是磨人。
陆辰希的咳嗽在夜间又加重了些,低热也有反复的迹象。连续的心力交瘁和巨大的精神压力,显然拖慢了他身体的复原速度。林夕夜里睡得更加警觉,几次起身探他的额温,喂他喝水。
这天深夜,林夕又一次被陆辰希压抑的咳嗽声惊醒。她打开床头灯,看到他侧身蜷缩着,咳得肩背都在轻颤。她连忙起身倒水,却听到他放在枕边的、处于完全静默状态的加密通讯器,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不同于消息提示的、几乎微不可闻的“滴”声。那不是来自周屿的常规加密频道,更像是……某种预设的、单向触发的警报。
陆辰希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猛地睁开了眼睛,咳嗽声也戛然而止。他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清醒。他迅速拿起通讯器,只看了一眼屏幕上闪过的一行极其简短的代码,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浓重。
“怎么了?”林夕端着水杯,心头莫名一紧。
陆辰希放下通讯器,抬眸看向她,眼神复杂至极,有震惊,有一丝了然,更有深切的凝重。他沉默了几秒,才用一种异常低沉的声音开口:“‘K-13’……那条线,被激活了。”
林夕一怔,立刻想起他前两天重点标记的那个代号。
“不是我们的人激活的。”陆辰希接下来的话,让林夕脊背发凉,“是对方……他们清除了‘K-13’。”
“清除?”林夕一时没反应过来。
“物理清除。”陆辰希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洞悉了残酷真相的寒意,“我们在那条线上设置了一个极其隐蔽的、非主动的监控标记,本身不具备追踪功能,只在目标……消失时,会向主机发送一次性的确认信号。刚才,就是那个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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