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空气清冷而潮湿,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下稀薄的光晕。城市在短暂的寂静后,重新被喧嚣唤醒,仿佛昨夜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幻梦。然而,对于陆辰希而言,新的一天,是站在家族帝国的废墟之上,开始艰难重建的第一步。
公寓里,彻夜的灯火尚未熄灭。陆辰希眼底的血丝未退,但那双眸子里的迷茫与脆弱已被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所取代。他坐在电脑前,屏幕上同时打开着数个窗口——周屿连夜整理出的、关于那家表达出初步意向的国资背景投资机构“华晟资本”的详尽资料;李正明律师发来的、关于企业面临监管调查时股东及管理层权利义务的法律意见初稿;以及他自己梳理的、陆氏集团目前尚具价值的核心资产与亟待剥离的不良资产清单。
林夕蜷缩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似乎刚刚浅眠醒来。她看着陆辰希专注而冷硬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昨夜那个在她怀中崩溃哭泣的男孩仿佛只是一个短暂的幻影,此刻的他,更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指挥官,冷静地检视着己方残存的兵力与可用的武器。
“醒了?”陆辰希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厨房有温着的牛奶和面包。”
林夕“嗯”了一声,却没有动。她轻声问:“今天……有什么计划?”
陆辰希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顿,终于转过头看向她,眼神复杂却坦诚:“上午九点,去见李律师,敲定应对调查和后续可能的法律程序的基本策略。下午,”他深吸一口气,“我要回一趟陆氏总部。”
林夕的心猛地一提。回陆氏总部?在现在这个敏感时刻?
“现在回去……会不会……”
“必须回去。”陆辰希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调查组进驻在即,内部一定人心惶惶,甚至可能有人会趁乱做出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父亲现在那个状态,已经无法控制局面。我必须去,至少……要稳住还能稳住的部分,拿到一些关键资料,为后续可能的重组争取时间和空间。”
他的理由充分而理智,但林夕还是感受到了其中巨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那里现在就是风暴眼,是无数目光和压力的焦点。
“我跟你一起去。”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陆辰希皱起眉,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那里现在太乱,你不适合……”
“我可以不去总部大楼里面,”林夕抢白,眼神坚定,“我在附近找个地方等你。万一……万一有什么情况,我能在外面接应你。而且,我可以继续监控舆论,看看你进去之后,外界会有什么反应。”
她知道自己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实质性的忙,甚至可能成为他的拖累。但她无法忍受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片混乱和未知的危险。哪怕只是隔着一两条街,知道她在不远处,或许也能让他多一分底气。
陆辰希看着她固执而担忧的眼神,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最终咽了回去。他知道,这是她表达支持和担忧的方式。
“……好。”他妥协了,“但你必须在安全的地方,保持联系。”
上午九点,陆辰希准时出现在律师事务所。与李正明的会面高效而直接。没有了初次见面时的试探,陆辰希直接将目前掌握的最坏情况(包括父亲可能涉及的违规操作)和盘托出,唯一保留的,是关于“华晟资本”的那一丝微弱曙光。
李正明律师经验老到,听完陆辰希冷静到近乎残酷的陈述,面色凝重,但并未表现出过多惊讶。他迅速给出了专业的法律意见:首要任务是理清陆正渊个人行为与公司行为的界限,尽可能保全公司主体,为后续可能的债务重组或引入战投留下法律基础;其次,要主动配合调查,争取坦白从宽,避免事态因对抗而进一步恶化;最后,要尽快稳定公司内部,防止资产流失和核心团队瓦解。
“陆先生,”李正明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却沉稳得可怕的委托人,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你现在做的,是在为你父亲,也为陆氏,争取一个最不坏的结局。这条路会非常难。”
“我知道。”陆辰希站起身,与他握手,“所以,才需要专业的帮助。后续的事情,拜托了。”
离开律所,陆辰希坐进车里,对司机报出陆氏集团总部的地址。林夕坐在他身边,悄悄握住了他放在膝上、微微蜷起的手。他的手心一片冰凉。
越是接近陆氏总部所在的那片繁华商圈,气氛似乎就越发凝滞。距离总部大楼还有一个路口,车辆就被堵住了。前方,隐约可见聚集的人群和闪烁的警灯,还有不少架着长焦镜头的记者。
“就在这里停吧。”陆辰希对司机说。他不想让林夕离那片混乱太近。
车停在路边,陆辰希深吸一口气,准备下车。
“陆辰希。”林夕拉住他的衣袖,将一个小小的、看起来像U盘的东西塞进他手里,“这是周屿刚弄到的,总部内部几个关键区域近期的门禁和监控日志备份,还有……一部分被删除的内部通讯记录的恢复数据。他说,也许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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