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魂林的夜晚,浓稠得能拿刀切开。没有月亮,没有星星,连头顶那层遮天蔽日的树冠都只剩下一团更浓重的黑影。绝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里那股子**湿冷的霉烂味里,多了一股更刺鼻的……腥甜?是之前那头瘴尾狼残留的气息,混杂着我自己身上散发的、如同腐肉般的煞气。
我靠在一棵冰冷粗糙的巨木树干上,尽量把呼吸压得像石头缝隙里钻出来的冷风。
右臂那烙印般的暗青狼爪印记,还在隐隐发烫,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那块皮肉底下奔流不息,时不时抽动一下,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酸胀麻痛。锻体四重?还是五重?被撑爆的身体像是临时拼凑回来的破缸,灌满了远超容量的浊水,里面还漂着骨头渣子。每一次血液流动,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和闷痛。
胸口那冰坨子倒是出奇地……“安分”。
吞掉那头二阶瘴尾狼,满足了它暴食的**。那股滔天的、几乎把我撕碎的冰煞洪流蛰伏了下去,重新缩回了心口深处,像是一头刚刚饱餐完的毒龙,在阴影里盘踞着养膘。安静得诡异,只剩下那股子冰冷沉重的存在感。
但这种“安分”反而让我心头绷得更紧。
这玩意儿,它吃的越多,就越强。对更强“食物”的渴求就越无休止。它在我身体里安顿下来,像种下了一颗扎根在骨血里的毒种,长出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命脉。
力量带来了点安全感,也带来了更深的不安。
林子深处那些更加恐怖的、让瘴尾狼都避之不及的诡异声响,时不时地、极短促地在无边寂静的黑暗里扎一下,又迅速消散。
得走。
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让这破缸似的身体缓一缓。
念头刚起,耳朵里捕捉到的声音却让我瞬间僵住。
不是林子里那些非人的怪响。
是……人声!
虽然压得很低,刻意放轻,但在这种连最细小的爬虫蠕动都显得清晰的环境里,它们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格外扎耳!
“妈的,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阴气太重了!”一个沙哑的男音,语气里透着极度的不耐烦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从东边大概百来步远的林隙间传来。
“少他妈废话!老三,你确定那玩意儿往这边跑了?”另一个更加粗嘎、带着明显呵斥意味的声音响起,“那可是‘瘴灵狐’,老子花了三百灵石才买到的线索!它的内丹能解百瘴毒,在黑市能换这个数!”他似乎比划了一下,空气里响起细微的摩擦声。
“千真万确,二哥!”第三个声音,更尖细些,带着邀功的讨好,“我看见它窜过去,腿还瘸着呢,慌不择路!气息都还没散!就那边!”声音指向的方向……离我藏身的位置竟然不算太远!
三个人!
是来猎杀什么“瘴灵狐”的亡命散修!
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乱葬岗被丢出来的那一幕闪电般划过脑海——被发现的下场?
跑?
念头刚起就被自己掐灭。别说现在这身体破鼓一样的状态,就是全盛时期也快不过三道追踪的气息!葬魂林这鬼地方,乱跑撞进更深处的死地更是十死无生!
怎么办?!把自己埋进腐叶里装尸体?胸口这玩意儿散发的煞气和血腥,骗骗虫子还行,能骗过这些刀口舔血的亡命徒?
冷汗瞬间浸透了紧贴后腰的冰冷树干。
“咦?”那个被称作老三的尖细声音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二哥!快看!那是什么?!”
我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指尖因为过度用力死死抠进湿冷的树皮缝隙里!
糟了!暴露了?!
“鬼火?不像……”老二的声音带着警惕,“过去看看!”
完了!
细碎的、踩断枯枝落叶和搅动腐殖层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明确的目的性,直直地朝着我藏身的树干方向摸索过来!
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全身。比之前被瘴尾狼盯上更甚!落在这三个明显带着家伙、心思狠辣的散修手里,会是什么下场?抽筋剥皮搜刮财物都是轻的!
跑?拼?
哪个都他妈是死路!
就在我念头急转,肾上腺素飙升到快要炸开的刹那——
“嘶……哈……嗬……”
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剧烈痛苦和无边疲惫的喘息声,竟然从离我大约五六步远的、更深层的一处被巨大腐朽树根盘踞的阴影角落里……传了出来!
极其微弱!混杂在三个散修逼近的脚步声里毫不起眼!
可这声音?!
不是我的!
那三个逼近的散修脚步明显一顿。
“草!还有个喘气的?”老大那粗嘎的声音带着惊讶和一丝……惊喜?像是走在路边突然踢到了一锭银子!“老二老三,过去瞧瞧!”
他们的注意力,瞬间被那个微弱的喘息声完全吸引了过去!
脚步声立刻改变方向,朝着那片腐朽树根构成的阴影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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