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阁外的风,裹着血腥和烟尘,刮在脸上像砂纸打磨。夕阳的余晖泼在劫殿那辆通体漆黑的巨辇上,金属骨刺泛着冷硬的光。石破岳扛着沾血的狼牙棒,八个劫焰卫如同刚从血池里捞出的恶鬼,骨甲缝隙里还在往下滴着粘稠的液体。空气里那股子铁锈和煞气混合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林烬一步踏上车辇。厚重的车门无声滑闭,隔绝了外面嘈杂的惊呼和远处柳家护卫气急败坏的咆哮。车内空间极大,铺着厚实的、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色兽皮。角落里,一盏镶嵌在兽骨灯座里的幽绿磷火,摇曳着惨淡的光。
他靠在冰冷的金属车壁上,青铜鬼面下,暗红的瞳孔深处,两点针尖般的漆黑微微转动。覆盖魔纹的枯爪缓缓摊开。
掌心,那块莹白的凝魂玉静静躺着。
柔和的光晕流转,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试图抚平躁动的神魂。但就在这光晕触及覆盖魔纹的皮肤时——
嗤——!!!
一声极其细微、却刺耳无比的、如同烧红烙铁烫在冰面上的声响!
凝魂玉柔和的光晕猛地一暗!玉身内部流淌的乳白色光华剧烈地扭曲、挣扎!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一股冰冷死寂、带着无尽吞噬意志的劫灭魔元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瞬间缠绕上去!疯狂地侵蚀、撕扯、试图将其同化!
林烬的手掌,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剧痛!
不是皮肉的痛,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感!劫灭魔元那冰冷暴戾的毁灭意志,与凝魂玉温和纯净的定魂之力,如同水火不容!在他体内疯狂冲突、绞杀!每一次碰撞,都带来神魂震荡的剧痛!青铜鬼面下,额角的青筋根根暴突!覆盖全身的魔纹如同活物般蠕动、扭曲,散发出不祥的暗红光芒!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挤出。
他猛地握紧手掌!枯爪如同铁钳,死死攥住那块挣扎的玉石!劫灭魔元如同被激怒的凶兽,更加狂暴地碾压过去!强行压制!吞噬!
光晕被彻底压制!玉身光华黯淡下去,只留下冰冷的触感和一丝微弱却顽固的清凉,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在魔元的缝隙中艰难流淌。
代价是……神魂撕裂般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久久不散。
车辇外,石破岳粗嘎的声音隔着厚重的车门传来:“劫主!柳家的狗崽子在后面吊着!要不要……”
“走。”嘶哑冰冷的声音打断他,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和……一丝压抑的烦躁。
巨辇启动,四匹墨鳞马发出低沉的嘶鸣,蹄声沉重,碾过青石板路,朝着城外驶去。
车内重归死寂。只有磷火摇曳的微光,和凝魂玉在魔元压制下偶尔发出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细微“滋滋”声。
林烬闭上眼,试图将心神沉入魔碑深处,借助那万古死寂的冰冷来平复神魂的剧痛。但凝魂玉那丝顽固的清凉,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不断刺激着劫灭魔元的凶性,带来更强烈的反噬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就在他强行压制心神,准备彻底炼化这枚“烫手山芋”时——
车辇猛地一震!
外面传来石破岳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咆哮:“找死?!”
紧接着,是几声短促的、金铁交鸣的脆响!和几声闷哼!
林烬猛地睁开眼!暗红的瞳孔深处,两点漆黑骤然收缩!煞气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覆盖魔纹的枯爪瞬间按在了腰间的骨剑剑柄上!
劫焰卫遇袭?!柳沧溟这么快就追来了?!
但……不对!
袭击者的气息……太弱了!混乱!驳杂!带着一股子……市井泼皮的痞气和……贪婪?
“劫主!”石破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古怪的……错愕和暴怒,“几个不长眼的杂碎!想趁乱摸鱼!已经……处理了!”
林烬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不是柳沧溟。只是几个被天宝阁混乱冲昏头脑、想浑水摸鱼的蠢贼。他覆盖魔纹的手指缓缓松开剑柄。但那股被打断的烦躁感,却如同野火,烧得更旺。
“继续走。”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
车辇再次启动。
然而,就在巨辇即将驶出城门,融入城外暮色的刹那——
“叮铃……”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铃铛声?
不是南宫清漪那摄魂铃的靡靡之音。这铃声……清脆!短促!带着一丝金属的冰冷!如同……某种信号?
林烬覆盖魔纹的枯爪猛地一紧!凝魂玉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暗红的瞳孔瞬间锁定了车窗外——街道旁,一条狭窄阴暗的巷口!
一道极其模糊、如同融入阴影的……人影!
快!快到极致!只留下一道残影!
那人影似乎……朝着车辇的方向……屈指一弹?!
咻——!!!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乌光!如同毒蛇吐信!快如闪电!瞬间穿透车窗厚重的帘幕缝隙!精准无比地……射向林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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