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魂林边缘的风,带着一股子洗不掉的腐腥味,混着新翻开的泥土和血腥气,搅和在一起,直往人鼻子里钻。头顶那片灰绿色的瘴气盖子,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子里静得吓人。鸟叫虫鸣早没了影儿,只剩下风刮过枯枝烂叶的“沙沙”声,像无数只鬼手在挠棺材板。空气里那股子粘稠的煞气,比以往更重了,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带着股铁锈味儿。
我靠在一棵被雷劈得焦黑、半边都烂空了的巨木残骸上。覆盖全身的黑雾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将我的身形彻底融入这片死寂的阴影里。青铜鬼面下,墨染的瞳孔冰冷地扫视着林外那片相对开阔的乱石滩。
南宫家的悬赏,像块臭肉,引来了不少苍蝇。这几天在林子里外晃荡的生面孔越来越多,眼神里混杂着贪婪、恐惧和一丝侥幸。这些杂鱼,连塞牙缝都不够。但今天这股味儿……不一样。
更浓的血腥气,更重的煞气,还有一种……狼群围猎般的凶悍和纪律性。
来了。
远处,乱石滩的边缘,人影晃动。
不是散兵游勇。是一支队伍。约莫二十来人,个个身形剽悍,眼神锐利如刀。穿着统一的暗红色皮甲,甲片上用某种暗沉的颜料画着狰狞的狼头图腾,獠牙外露,透着股嗜血的凶戾。他们行动间悄无声息,彼此配合默契,像一群在荒原上游弋的饿狼,搜寻着猎物的踪迹。
血狼团。
落云城附近臭名昭着的佣兵团。拿钱办事,心狠手辣,手上沾的血不比南宫家少。南宫枭这条老狗,看来是真急了,连这种货色都拉出来当枪使。
队伍最前方,两个人格外扎眼。
左边一个,身材瘦高,像根竹竿挑着件皮甲。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嘴唇薄得像刀片。他手里没拿兵器,但十根手指异常修长,指尖泛着一种不正常的青黑色,正微微屈伸着,像是在拨弄无形的丝线。一股阴冷、粘稠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像毒蛇吐信。副团长,“毒牙”陈七。擅长用毒和暗器,阴险狡诈。
右边那个,截然不同。身高近九尺,膀大腰圆,站在那里像半截铁塔。虬结的肌肉几乎要把皮甲撑爆,裸露的胳膊上布满了狰狞的刀疤和旧伤。一张方脸如同刀劈斧凿,横肉虬结,下巴上留着钢针似的络腮胡。他肩上扛着一柄门板似的巨大砍刀,刀身黝黑,刃口闪烁着暗红色的血光,散发出浓烈的血腥煞气。团长,“血屠”石破岳!一身横练功夫据说刀枪难入,力大无穷,是血狼团真正的核心和凶器。
“都他妈给老子把招子放亮点!”石破岳的声音如同闷雷,在死寂的林边炸开,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南宫家那万金悬赏不是白拿的!那‘噬魂魔’邪门得很!专吸人精血!谁要是敢掉链子,老子先劈了他喂狼!”
他凶戾的目光扫过手下,如同刮骨钢刀。那些佣兵被他看得脖子一缩,眼神更加警惕。
“老大,那魔头真在这鬼地方?”一个尖嘴猴腮的佣兵凑到陈七身边,低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七阴鸷的目光扫过幽暗的葬魂林深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错不了。这林子里的煞气……比前几天浓了不止一倍。那魔头肯定在里头,而且……刚开过荤。”他舔了舔薄薄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能吸干那么多铁卫精血的魔功……嘿嘿,要是能弄到手……”
“弄到手?”石破岳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臆想,粗大的手指摩挲着巨刀的刀柄,发出刺耳的“咯吱”声,“陈七,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南宫枭那老狐狸的钱不好拿!那魔头更不好惹!找到他,围住他,剁了他!拿人头换金子!其他的,少他妈做梦!”
他话音刚落——
“呵……”
一声极轻、极冷、仿佛贴着人耳朵根子响起的嗤笑,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空气中荡开!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谁?!”
“出来!!”
血狼团的佣兵瞬间炸了锅!如同受惊的狼群,呼啦一下散开,背靠背围成一个防御圈,兵器出鞘的铿锵声响成一片!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扫视着四周,目光最终齐刷刷地钉在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棵巨大的、焦黑的枯木阴影下!
石破岳和陈七的脸色同时一变!
石破岳是惊怒!他猛地握紧了巨刀,虬结的肌肉瞬间绷紧,一股凶悍的煞气透体而出!陈七则是瞳孔骤缩,脸上血色褪尽,那双青黑色的手指下意识地屈伸了一下,几枚淬着幽蓝寒芒的细针悄无声息地滑入指缝。
阴影蠕动。
一道被浓稠黑雾彻底包裹的身影,如同从地狱裂缝中缓缓升起,无声无息地踏出了枯木的阴影。青铜鬼面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两点深不见底的墨染瞳孔,透过面具的眼孔,如同深渊的凝视,落在了石破岳和陈七身上。
“血狼团?”嘶哑、冰冷、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响起,如同寒风吹过枯骨,“南宫枭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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