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白杨村的屋檐时,楚根背着分到的猎物回到了家。五十斤野猪肉被他用粗绳捆着,沉甸甸地坠在背后,三只山鸡的羽毛在暮色里泛着油光。刚到院门口,李秀就迎了出来,接过他手里的山鸡,眼圈还红着:“咋才回来?你爹在村口望了三趟了。”
楚大山从屋里快步走出来,看到儿子背上的野猪肉,嗓门亮得像打雷:“好家伙!这么些肉,够咱娘俩吃俩月了!”他接过肉绳往院里拖,粗粝的手掌拍了拍楚根的胳膊,“累坏了吧?快进屋歇着,爹给你烧水洗漱。”
楚根摇摇头,把弓箭靠在门后,解下腰间的短刀:“不累,我来做饭吧。”
李秀愣了一下:“你做饭?你那手艺……不是爹说你,上次煮的野菜汤都发苦。”
楚根笑了笑,没说话。他走进厨房,熟练地舀水洗锅。火光舔着锅底时,他指尖的气流轻轻流转,那些属于前世的厨艺记忆,像沉在水底的珍珠,被这烟火气一泡,渐渐浮了上来。
一、庖厨初试
野猪肉肥膘厚,楚根先把肉放在温水里泡着去血水。他找出家里那口传了三代的老铁锅,在灶上烧得发白,倒上一勺自榨的菜籽油。油星滋滋跳的时候,他切了块肥膘扔进去,滋啦一声,金黄的油渣浮起来,厨房里顿时漫开一股焦香。
“你这是要做啥?”李秀端着野菜进来,看到儿子正把泡好的野猪肉切成方块,刀工匀得像尺子量过,不由得诧异。
“做红烧肉。”楚根头也不抬,把肉块倒进沸水焯烫,水面浮起一层血沫,他用笊篱轻轻撇去,动作行云流水。
楚大山蹲在灶门口添柴,看着儿子往锅里放姜片、葱段、八角,还有一小把晒干的花椒,忍不住问:“红烧肉?那得放糖吧?咱家糖罐里就剩个底了。”
“用蜂蜜代替。”楚根从柜子里找出个小陶罐,里面是去年割的野蜂蜜,他挖了一勺放进油锅里,小火慢慢搅成琥珀色,再把焯好的肉块倒进去翻炒,“这样更甜润,还不腻。”
肉块在锅里翻滚,裹上蜜色的糖浆,渐渐透出诱人的红。楚根又往锅里加了两勺生抽、一勺老抽调色,倒上热水没过肉块,盖上锅盖焖着。蒸汽从锅盖缝里钻出来,带着肉香和蜜香,勾得楚大山直咽口水。
趁着焖肉的功夫,楚根处理起山鸡。他选了只最肥的,褪去鸡毛,从腹部剖开,去掉内脏,用清水冲洗干净,切成块。另起一口小锅,烧开水焯去血沫,捞出来用凉水冲凉,控干水分。
“这鸡做啥?”李秀帮他摘着野菜,看他往鸡里撒盐、料酒,还有些磨碎的山花椒。
“做黄焖鸡。”楚根把鸡放进陶罐,加了几片姜,倒上半罐自家酿的米酒,盖上盖子,坐在灶边的小火炉上煨着,“用米酒焖,肉嫩还去腥。”
剩下两只山鸡,他打算做盐焗鸡。找了个陶盆,铺上厚厚的粗盐,把处理干净的整鸡埋进去,再盖上一层热盐,放进灶膛的余烬里焐着。“这样做出来的鸡皮脆肉嫩,还不费油。”他跟凑过来的楚大山解释,眼里闪着专注的光。
厨房里的烟火气越来越浓,老铁锅的红烧肉咕嘟咕嘟响着,陶罐里的黄焖鸡飘出淡淡的酒香,灶膛里的盐焗鸡偶尔传出油脂滴落的轻响。楚根守在灶台边,时不时掀开锅盖看看,调整着火候。他指尖的气流随着翻炒的动作轻轻流转,似乎能“看”到肉块里的纤维在汤汁里舒展,能“闻”到蛋白质遇热后释放的鲜香。
二、佳肴初成
半个时辰后,第一道菜出锅了。楚根掀开铁锅的瞬间,浓郁的肉香轰然散开,裹着蜂蜜的甜、酱油的鲜,直往人鼻子里钻。他把红烧肉盛进粗瓷大碗,肉块红亮油润,颤巍巍的,筷子一戳就透,肥膘的油脂早就化进了汤里,看着油光锃亮,却半点不腻。
“我的娘哎……”楚大山凑过来闻了闻,伸手就要去夹,被李秀拍了下手背:“洗手去!”
楚根笑着把黄焖鸡从陶罐里倒出来,鸡肉炖得酥烂,骨头轻轻一抿就脱,米酒的醇香混着鸡肉的鲜,汤汁浓稠得能挂在筷子上。最后,他从灶膛里刨出盐焗鸡,敲碎结硬的盐壳,鸡皮果然金黄酥脆,轻轻一撕就裂开,热气裹着咸香涌出来,引得李秀直吸气。
三个菜摆上桌时,暮色已经浓得化不开。昏黄的油灯下,红烧肉泛着琥珀光,黄焖鸡浸在浓稠的汤汁里,盐焗鸡的脆皮闪着油亮的光。楚根又炒了盘清炒野菜,绿莹莹的摆在旁边,倒成了最好的点缀。
“快吃快吃!”楚大山搓着手坐下,拿起筷子先夹了块红烧肉。肉一进嘴,他就愣住了,肥膘在舌尖化开,甜香混着肉香漫开来,一点不腻,瘦肉部分炖得酥软,带着汤汁的鲜,他吧唧着嘴,半晌才说:“这……这比镇上酒馆做的还好吃!”
李秀夹了块黄焖鸡,鸡肉嫩得像豆腐,米酒的甜味渗进肉里,她眼眶又热了:“咱根儿长大了……”
楚根给自己盛了碗糙米饭,夹了块野猪肉慢慢嚼着。肉质紧实,带着山野的韧劲,嚼着嚼着,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从喉咙滑下去,顺着经脉往小腹流去——那是野猪肉里蕴含的精气,正随着咀嚼被气流牵引着,一点点融入他的气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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