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青溟界的秋分带着清冽的干爽,西漠的归真稻田已收割过半,露出的田垄像大地的肋骨,整齐地排列在阳光下。晾晒好的谷粒堆在场院中央,灵脉米的翠绿与混沌米的乳黄在谷堆里交织,风过时扬起细碎的金绿粉尘,带着阳光烘焙过的焦香。云渊蹲在谷堆旁,指尖捻起三粒谷种,灵脉种的芽眼泛着翡翠光,混沌种的带着琥珀晕,双辉种的则缠着金绿相间的纹,三种种子在掌心轻轻滚动,像三颗凝缩了天地灵气的星辰。
“先生,筛种的竹匾都摆好了!”阿禾抱着灵脉竹编的筛子从仓库跑出来,少年的布鞋沾着谷糠,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新添的划伤——那是今早搬谷袋时被木刺扎的,血珠还凝在伤口边缘。他把筛子按大小排列在长桌上,细眼筛滤瘪粒,粗眼筛除杂质,最密的那面蒙着混沌丝,能截留最饱满的种粒。“苏姐姐说今年的双辉种要选‘三纹七饱’的,芽眼深、粒形圆、分量沉,比去年的标准严了三成。”
云渊将掌心的种子扔进细筛,绿的沉底,黄的悬浮,金绿相间的则卡在筛眼中央,像被精心挑选的宝石。他想起去年秋分,阿禾也是这样蹲在谷堆前,却把半袋混着沙砾的谷种当成良种,结果春耕时三成种子不出芽,少年拿着空瘪的种壳在田埂上哭了半宿,是云渊陪着他用灵脉泉水浮选,教他“看芽眼辨生机,掂分量知饱满”。“今年的种子比去年成,”他望着阿禾专注的侧脸,少年正用指尖挑出筛面上的碎糠,动作比去年稳了太多,“不是谷好,是你眼里有活了——能从百粒谷里挑出那粒藏着精气神的,这才是选种的真本事。”
阿禾的耳尖腾地红了,指尖在筛眼上反复摩挲。他忘不了去年此时,自己拿着《农家共鸣录》里的选种图谱,却连“圆粒”和“扁粒”都分不清,石猛抢过他手里的谷种往地上一摔,骂他“捧着金谷当石头,瞎了眼”。“先生,双辉种的芽眼要留几分深才好?”他指着一粒卡在筛眼的双辉种,芽眼处的金绿纹像条蜷曲的小蛇,“苏姐姐说太深易闷芽,太浅难扎根,去年我选的就是芽眼太浅的,出芽时倒了一片。”
云渊拿起那粒种子对着日光举起,金绿纹路在光线下舒展,像幅流动的共鸣阵图。“看这纹路的走向,”他让种子在指尖旋转,“灵脉纹缠到芽眼三分之二处最合宜,既护得住生机,又挡不住破土的劲。”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去年阿禾选砸了的种子,此刻竟有两粒发了芽,嫩白的根须缠着布丝,像在诉说不放弃的执拗。“你看,再好的选种标准,也挡不住一颗想发芽的心。”
柳知意提着陶壶从厨房走来,壶里的“醒种汤”泛着浅褐色,是用灵脉泉的活水熬了归真稻的陈根,再掺上混沌泥炭的浸出液。她用木勺将汤液均匀地洒在谷堆上,液滴落在谷粒上凝成细小的珠,灵脉种的珠泛绿,混沌种的泛金,双辉种的则晕开金绿相间的圈。“南沼的老农说,秋分选种要‘汤浸三刻’,”她对围在桌旁的妇人说,指尖拂过谷粒上的水珠,“让种壳软三分,芽眼张开些,更容易看出内里的虚实——你看这吸了汤的种粒,饱满的沉在底,空瘪的浮在面,分得清清楚楚。”
她的目光落在桌角一小堆谷种上,那是云丫昨天在谷堆缝隙里捡的,粒形虽小,却颗颗沉实,芽眼处透着倔强的亮。去年此时,小姑娘把发霉的种子当成宝,偷偷埋在菜地里,结果长出的苗又瘦又弱,她蹲在苗前掉眼泪,说“它们是不是不喜欢我”。“这堆小粒种单独放,”她对云丫说,小姑娘正用灵脉砂给选好的种子抛光,砂粒在谷粒上划出细碎的光,“石大叔说‘小粒藏劲’,说不定能长出比大粒种更壮的苗。”
云丫握着混沌木做的小刮板,板头被石猛磨得圆润光滑,不会伤及种壳。她把抛光好的种子放进陶盒,盒盖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种”字,是她跟着李长老学的。“柳姐姐,它们会记得我给它们抛光吗?”她举起一粒双辉种,种壳上的金绿纹被砂粒磨得更亮,“石大叔说种子有灵性,你对它用心,它就肯使劲长。”
石猛扛着混沌铁打的选种槽走来,槽底铺着灵脉草编的垫,槽沿刻着细密的刻度,绿线标灵脉种的分量,金线标混沌种的标准。他把槽子往长桌上一放,粗声粗气地喊:“老子这‘分种槽’,比去年的破木盆快两倍!”他抓起一把谷种往槽里一撒,种子顺着倾斜的槽面滚落,饱满的坠在刻度线以下,空瘪的则停在上方,像被无形的手分拣过,“灵脉草垫吸潮气,混沌铁槽分轻重,最懒的瘪粒都藏不住——阿禾小子,敢不敢跟老子比谁选得快?”
阿禾攥紧手里的竹镊子,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去年他选种的速度不及石猛一半,还总把灵脉种和混沌种弄混,石猛用槽沿敲他的手背,骂他“眼瞎手笨,不如回家抱娃”。“比就比!”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犟劲,却比去年多了底气,“但得按苏姐姐画的图谱,芽眼歪的、粒形扁的、分量轻的,一粒都不能漏,不然算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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