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玉虚丹台的白玉栏杆泛着冷光,像极了青溟界这百年里冻僵的天道。惰性灵气在台周的十二处灵穴间缓慢流转,像老人咳嗽时断断续续的气息,唯有丹台中央那尊丈高的青铜丹炉,此刻正腾起浅青色的烟,烟丝里裹着极淡的药香,那香不似寻常灵植的烈,倒像上古遗留的一声温柔叹息,轻轻落在每个人的鼻尖。
云渊垂着眼,指尖搭在丹炉的耳把上。青铜的凉意透过指尖渗进皮肉,让他想起坠龙渊里那片终年不化的寒潭——那时候他还只是个背着竹篓的采药少年,老药师的咳嗽声在山谷里绕着圈,他攥着半株刚挖的紫芝,心里只想着“快些回去,师父还等着入药”。可现在,他站在天枢院最核心的丹台上,周围是数十道目光,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轻视、有贪婪,像一群饥饿的墟兽,盯着他这只不小心闯入猎场的幼兽。
“哼,不过是个散修出身,也敢来丹元大会凑热闹?”一道尖细的声音划破了丹台的安静,说话的是药王宗弟子秦烈,他手里的玉勺在药臼里重重一磕,震得臼里的“凝露草”碎成了粉,“听说你是靠一株不知来路的古丹方进的复选?我看呐,是青云阁没人了,才把你这根‘空谷幽兰’拽出来充数——毕竟这木系变种灵根,在这惰性灵气里,连引火都费劲吧?”
周围响起低低的哄笑。云渊抬眼时,正撞见秦烈眼底的轻蔑,那轻蔑像淬了毒的针,扎在他的皮肤上。他没立刻说话,只是转头看向丹炉里的火。炉底的“离火”是天枢院提供的灵火,可惰性灵气让这火也没了往日的烈,只能像末世里颤巍巍的烛火,明明灭灭地舔着炉壁。云渊想起老药师教他的话:“炼丹不是跟火较劲,是跟生机说话。一株草有一株草的性子,一团火有一团火的脾气,你得顺着它们的气走,不是强拉硬拽。”
那时候他不懂,直到在百草仙府里得了《乙木化生诀》残篇,直到体内那缕神农尺的生机之火轻轻跳动,他才明白——所谓“道韵契合”,从来不是功法选灵根,是心性选了一条能走到底的路。他的灵根是“空谷幽兰”,喜静,喜润,喜守护;《乙木化生诀》讲的是“顺生而长,逆势而护”;他的道心,是想护住那些像老药师一样在末世里挣扎的细微美好。这三者拧成一股绳,才让他在这惰性灵气里,能把离火控得比旁人稳些。
“秦师兄这话,倒像是忘了‘丹道重心不重根’的祖训。”云渊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滴冷水落进滚油里,让周围的哄笑瞬间停了。他指尖轻轻一捻,一缕淡绿色的灵力从指缝溜出,落在炉口——那灵力没像寻常木系灵力那样张扬,反而像一层薄纱,轻轻裹住了那缕浅青色的烟,烟丝立刻变得绵密起来,连带着炉底的离火,也稳了稳,不再明明灭灭。
秦烈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敢教训我?我药王宗炼丹百年,什么灵根没见过?你这变种灵根,能炼出‘凝气丹’就不错了,还敢在丹元大会上装模作样——我看你这炉里,怕是连药引都没下对!”他说着就要上前,手伸向云渊的丹炉,“今天我就让大家看看,你这‘青云阁的宝贝’,到底是真材实料,还是滥竽充数!”
云渊的眼神瞬间冷了。丹炉是炼丹者的命,秦烈这一伸手,不是查探,是挑衅,是想逼着他暴露底牌。他体内的神农尺虚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绷,一缕极淡的暖意在丹田处轻轻晃了晃——那暖意让他想起老药师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渊儿,别强撑,实在不行,就回山谷里去”的温度。他咬了咬牙,硬生生压下了那缕暖意——不能动,一动就会暴露,一动就会把柳知意、石猛都卷进来。石猛还在青云阁养伤,柳知意的身份藏得极深,他不能因为一时的挑衅,把他们推到风口浪尖上。
“秦师兄若是想比炼丹,大可等大会结束后,我陪你切磋。”云渊侧身挡住丹炉,指尖的淡绿色灵力又浓了些,“可现在是丹元大会的复选,你硬闯我的丹炉,是想违逆天枢院的规矩,还是觉得药王宗能压过天枢院一头?”
这话像一把软刀,戳中了秦烈的软肋。药王宗虽超然物外,可终究要给天枢院几分面子,尤其是在天枢院的地盘上。秦烈的手僵在半空,脸青一阵白一阵,想收回去,又觉得丢了面子;想继续,又怕真的违了规矩。
“好了,丹元大会比的是丹术,不是口舌。”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丹台东侧传来,是天枢院的玄玑长老。他穿着青灰色的道袍,袍角绣着繁复的“镇灵阵”纹,每走一步,周围的惰性灵气都像被无形的手推了推。他目光扫过云渊,那目光像带着秤砣,压得人喘不过气:“云渊,你既入了复选,就该拿出真本事。秦烈质疑你,你便炼出一炉丹来证明便是,何必争口舌之利?”
云渊心里清楚,玄玑长老这话不是帮他,是在逼他。玄玑是天枢院保守派的核心,早就看青云阁不顺眼,更别说他这来历不明、还带着“古丹方”的弟子。他想让自己炼丹,想看看自己的底,想看看那古丹方到底有多厉害,更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传闻里那样,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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