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夜,带着劫后余生的死寂与一种诡异的低鸣。
异化的圣树矗立在湖心,半枯半荣,枝叶在月光下投出扭曲的阴影,散发着不再纯净的、令人不安的混沌气息。湖面不再清澈见底,而是泛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油污般的黯淡光泽,倒映着那株姿态诡谲的巨树。
寨落中的巫民们沉默地收拾着残局,救治伤员,掩埋死者。他们看向湖心圣树的眼神充满了迷茫、恐惧,以及一丝被强行压下的、对未知力量的敬畏。歌声不再,只有压抑的哭泣和沉重的脚步声在竹楼间回荡。
竹楼内,油灯如豆。
婠婠靠坐在墙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冰蚀之躯上的裂痕并未完全愈合,细微的灰紫色寒气如同受伤的蛇,在她体表艰难地流转,试图修复那几乎崩坏的经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那是强行承载三种恐怖能量冲刷后的严重内伤。她的眼眸低垂,长长的、凝结着冰霜的睫毛掩盖了深处的疲惫与空洞。
在她身旁,铺着柔软兽皮的地上,小山安静地沉睡着。
他心口那截“噬界”矛尖依旧扎着,但不再散发危险的光芒,而是如同沉睡的凶兽,蛰伏不动。皮肤下那疯狂窜动的三色光芒也平息了,只留下一层极淡的、仿佛玉石与金属混合的奇异光泽。他的呼吸平稳悠长,甚至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力度,仿佛那场险些让他解体的能量风暴,在强行宣泄之后,反而以一种霸道的方式锤炼了他的这具“容器”。
然而,任谁都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隐藏的、更加深沉的危险。就像一个填满了火药桶的琉璃盏,美丽,却一触即爆。
大巫祭依旧坐在火塘后的阴影里,比之前更加枯槁,仿佛刚才引导圣地之力让他耗尽了心血。那根古老的藤杖倚在他膝边,杖头的琥珀色珠子光芒黯淡。
“圣树…已变。”良久,大巫祭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其力不再纯粹,生机与死寂、净化与吞噬…混沌交织。福祸…难料。”
他的“目光”转向沉睡的小山:“此子亦然。三者之力暂平,非是消散,而是…沉淀。如同暴雨汇入深潭,表面平静,深处暗流汹涌,更甚往昔。下一次爆发…或许便是终局。”
婠婠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冰凉的指尖刺痛掌心。她知道大巫祭所言非虚。她与小山那微妙的联系让她能隐约感知到,那孩子体内沉睡的力量,比以前更加庞大,也更加…饥饿。
“可有…解法?”婠婠的声音干涩沙哑。
大巫祭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圣树异化,或可从中寻得一线契机。其所蕴之混沌生机,或许是唯一能同时滋养又约束那三种力量的存在。但需…引导。缓慢引导,如同疏导江河,急则溃堤。”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然,引导之法,早已失传。或许…上古巫典中尚有零星记载,或许…需要他自己,去摸索,去适应,去…驯服。”
这几乎等于没有答案。将希望寄托于渺茫的古籍和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孩子自己学会控制力量?
婠婠的心缓缓沉入更深的冰寒。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老妪(被称为“蒲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浓烈草药味的墨绿色汤汁走了进来。她先将一碗递给大巫祭,然后将另一碗递给婠婠。
“外乡人,喝了它。”蒲婆的语气依旧带着疏离的警惕,但比之前稍缓,“圣地百草精华所熬,固本培元,对你伤势有益。”
婠婠没有拒绝,接过陶碗。汤汁滚烫,对她冰冷的身体来说有些灼人,但那浓郁的生机药力却让她近乎枯竭的经脉感到一丝渴望。她小口地喝着,滚热的药液入喉,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驱散了些许深入骨髓的寒意。
蒲婆看着沉睡的小山,眼神复杂,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大巫祭,圣树异变,力量失衡,寨中蕴养的几只‘灵蛊’躁动不安,尤其是那对‘阴阳和合蛊’…几乎要反噬宿主。您看…”
大巫祭微微抬起头,兜帽下的阴影动了动:“灵蛊感应天地气机,圣树骤变,它们自是敏感。暂且以安神咒压制,待…”
他的话突然顿住了。
火塘中,那幽蓝色的火焰毫无征兆地……猛地向小山沉睡的方向倾斜了一下!
仿佛被无形的磁石吸引!
与此同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嗡鸣,从小山的心口处传来!
是那截沉睡的“噬界”矛尖!它竟……微微震颤了一下!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极致吞噬**的波动,如同触须般探出,目标……直指竹楼某个角落阴影处,蒲婆腰间挂着的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陶罐!
那陶罐里,装的正是那对躁动不安的……阴阳和合蛊!
“嗯?!”大巫祭、蒲婆、婠婠几乎同时察觉到了这丝异常!
蒲婆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护住腰间陶罐,连退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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