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与围城 第159章 熟悉的陌生人

叶凡的归来，在擎天资本内部并未引起太大波澜。苏雨墨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权力的交接平稳无声，仿佛他只是出了一趟时间稍长的差。然而，在那平静的表象之下，某些东西确实不同了，尤其是他与苏雨墨、林晚晴之间，那层本就微妙的关系，被蒙上了一层更加复杂难言的薄纱。

与苏雨墨：理智的裂痕

回到擎天塔的第一次高层会议，叶凡坐在主位，苏雨墨坐在他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她依旧穿着剪裁利落的职业装，妆容精致，汇报工作时条理清晰，数据精准，语气平稳得不带一丝个人情绪。她将叶凡离开期间的所有重大决策、项目进展、潜在风险一一陈述，完美得如同事先录制好的简报。

叶凡听着，偶尔提问，目光与她在空中短暂交汇。她的眼神依旧清亮冷静，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但叶凡却敏锐地捕捉到那平静水面下，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以往的疏离。那不是愤怒，也不是埋怨，更像是一种……划清界限的确认。

会议结束，众人离去，只剩下他们两人。

“辛苦了。”叶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分内之事。”苏雨墨合上手中的平板，站起身，动作流畅优雅，“叶总离开期间，所有重要文件都已归档，电子版发您邮箱了。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先去处理与GmF并购案的后续。”

她称呼他“叶总”，语气公事公办，带着一种刻意的、令人不适的规范。以前，在非绝对正式的场合，她更多是直呼其名。

叶凡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关于他此行的话语都显得不合时宜。道歉？解释？似乎都毫无意义，且是对她能力和骄傲的一种侮辱。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

苏雨墨微微颔首，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清脆，利落，却也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

他们依旧是这商业帝国最默契的搭档，可以一个眼神就明了对方的战略意图，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对方处理最核心的事务。但那种超越工作伙伴的、微妙的灵魂共鸣与隐约的期待，似乎在叶凡毅然奔赴中东的那一刻，就被他亲手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他们变得前所未有的“熟悉”于工作，却也前所未有的“陌生”于内心。

与林晚晴：温柔的距离

林晚晴的反应则截然不同。

她亲自来了擎天塔，提着一个小小的保温食盒，里面是她煲了几个小时的汤。她穿着素雅的连衣裙，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看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那边太辛苦了？喝点汤，暖暖胃。”她将食盒放在茶几上，动作自然地为他盛汤，仿佛他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出差归来。

叶凡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和更深沉的愧疚。他接过汤碗，温度透过瓷壁传到掌心。

“谢谢。”他低声说，舀起一勺汤送入口中，味道一如既往的鲜美温暖。

“事情……还顺利吗？”林晚晴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语气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叶凡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点了点头：“嗯，找到了。她……很好。”

他没有多说，林晚晴也没有多问。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温柔似水，却仿佛能穿透他故作平静的表象，看到他内心深处那道新鲜的、仍在渗血的伤口。

“那就好。”她轻轻地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嫉妒或不满，只有一种通透的理解，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平安回来就好。”

之后，他们像往常一样聊了聊晴空资本的近况，聊了聊近期的一场艺术展。气氛温和而融洽，但叶凡能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也多了一层什么。那层原本有望在共同经历风雨后被捅破的、名为“若即若离”的薄纱，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坚韧。

她的支持与理解是真的，她的温柔与关怀也是真的。但正因如此，叶凡才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那颗漂泊不定的心，无法给予她同等纯粹和完整的回应。这份认知，让他在她面前，无形中戴上了一种温和却疏离的面具，而聪慧如她，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份距离。

他们熟悉彼此的习惯，熟悉彼此的喜好，甚至熟悉彼此未说出口的关怀。但他们灵魂之间的距离，并未因这次分离而拉近，反而因为叶凡心中那个无法磨灭的身影，而变得更加清晰。

熟悉的陌生人

于是，在这座象征着权力顶峰的擎天塔里，出现了这样一幅景象：

叶凡与苏雨墨，在会议上配合无间，私下里却只剩下冰冷精准的工作交流。

叶凡与林晚晴，在相处时温和体贴，却始终隔着一层无法跨越的、名为“过去”与“亏欠”的纱幔。

他们都还在彼此的生命里，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苏雨墨是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林晚晴是他心底温暖的港湾与牵挂。他们熟悉他的一切，他的能力，他的抱负，他的习惯，甚至他隐藏的疲惫。

然而，她们却又都真切地感觉到，从那个战火纷飞的地方归来的叶凡，有一部分最真实、最炽热、或许也是最脆弱的东西，已经永远地遗留在了那里，留给了一个叫柳如烟的女人。

她们面对的，是一个归来后更加深沉、更加难以触及的叶凡。一个身体归来，灵魂却仿佛缺了一角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种微妙而复杂的变化，无声无息，却沉重地弥漫在空气里，预示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更加扑朔迷离、前景未卜的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