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的要求,冰冷而清晰地烙印在林小凡的识海:静坐七日,不运功,不思考,感受‘无’。
在这片连“恐惧”本身都仿佛要被湮灭的绝对死寂之地,这个任务显得如此荒诞,如此……致命。
不运功?在此地,灵力本就失效,运转功法如同石沉大海,毫无意义。但不运功,意味着彻底放弃任何形式的主动防御,将自身完全暴露在这片能磨灭一切的“灰”之中。
不思考?对于一个修士,尤其是修炼到化神期、神识强大的修士而言,停止思考近乎不可能。思绪如同本能,是确认自身“存在”的锚点。在此地停止思考,与主动拥抱消亡何异?
感受‘无’?如何去感受一种连“感受”这一行为本身都可能被否定的状态?
陈砚在一旁,虽然无法动用灵力神识,但凭借博闻强识,他也瞬间明白了林小凡面临的境地,脸色变得煞白。“峰主,此任务……近乎自毁!归墟之意,乃终极之‘无’,主动感受,恐被其同化,万劫不复!”
煤球也焦急地围着林小凡打转,用脑袋蹭他,发出呜咽声,试图将他从那种即将沉沦的状态中拉回来。
林小凡站在那里,目光死死盯着远方那个吞噬一切的“点”——归墟海眼。他的道心在疯狂示警,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离。他的混沌灵力在体内本能地想要奔腾,却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他的思绪如同暴风中的残烛,摇曳欲灭。
逃?往哪里逃?此地无路。
抗?拿什么抗?此地无法。
思考?思考在此地毫无意义,只会加速精神的崩溃。
绝境。
前所未有的绝境。
比面对炼虚修士,比葬神之墓核心,更加令人绝望的绝境。因为这一次,敌人并非外物,而是这片天地本身的规则,是“存在”的对立面——“无”。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那纯粹的寂灭冻僵、吞噬的前一刻,葬神之墓中,那守护者意志化作的传承之光,以及他自身“逍遥野道”的核心理念,如同黑暗中最后一道闪电,照亮了他近乎停滞的灵台。
“于残缺规则中,为众生寻一线生机!”
“逍遥是心境,野性是对规则的变通与突破!”
变通……突破……
在此地,规则就是“无”,就是“寂灭”。
如何变通?如何突破?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种子,在他冻结的心田中破土而出。
既然无法对抗“无”,那便……融入“无”?
不,不是融入,是去“理解”它,甚至……去“成为”它的一部分,再从内部,找到那系统所说的“一线生机”!
这不是放弃,而是另一种形式的“野”!是于绝对的“无”中,践行他的“逍遥野道”!
心念既定,那股濒临崩溃的恐惧竟奇异般地开始消退。不是消失,而是被一种更宏大、更决绝的意念所包容。
他缓缓盘膝坐下,就在这无尽的“灰”中,面向那归墟海眼。
他放弃了运转混沌决,放弃了撑开神识,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和挣扎。
他甚至开始主动地、艰难地,去停止那如同脱缰野马般的思绪。
这个过程,比任何战斗都要凶险万倍。
每一个念头的生起,都如同在绝对的黑暗中点燃一支火炬,醒目而脆弱,随时会被吹灭。而每一次强行按下念头,都像是在亲手扼杀自己存在的证明,带来神魂撕裂般的痛楚。
第一天,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感”在飞速流失,仿佛要化作这“灰”的一部分,意识模糊,几近沉沦。煤球焦急的呜咽和触碰,成了他维系清醒的唯一缆绳。
第二天,连那呜咽声都仿佛变得遥远。他开始“听”到一种声音,不是声音,而是“无”本身的律动,一种万物终结、归于永恒的寂静之歌。这歌声没有旋律,却比任何魔音都要摄人心魄。
第三天,他感觉自己“看”到了“无”的颜色,那不是黑色,也不是灰色,而是一种超越了所有色彩定义的“空”。他的肉身仿佛在消散,化为最基本的粒子,即将被那“空”吞噬。
第四天,极致的恐惧再次袭来,那是生命面对终极消亡的本能反抗。无数幻象滋生——苏沐晴染血的身影、张铁牛愤怒的咆哮、李小鱼哭泣的脸、逍遥峰在魔火中燃烧……那是他内心最深的恐惧,是“存在”对“无”的最后控诉。
“不……”
一个微弱的意念在他即将彻底瓦解的意识核心中挣扎。
他的道,不是毁灭,是生机!
他的路,不是终结,是开辟!
“寂灭非终!”
系统任务描述中的这四个字,如同最后的惊雷,在他意识中炸响!
第五天,幻象消退。他不再抗拒“无”,也不再恐惧“无”。他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角”,去“感受”它。他发现,“无”并非纯粹的毁灭,它更像是一种……回归?一种重置?是万物运行的终点,却也可能是……某个不可言说起点的必然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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