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都将是你 第86章 祖父的日记续

第八十六章：祖父的日记续

午后的阳光穿过老式木窗，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揉碎的金箔。苏念蹲在祖父书房的樟木箱前，指尖刚触到箱底那本深棕色皮面日记，就被木料与时光混合的温厚气息裹住——那是祖父生前最宝贝的东西，封面边角被摩挲得泛出柔和的包浆，烫金的“日记”二字虽褪了色，却仍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她将日记轻轻放在书桌中央，桌面还留着祖父生前用钢笔写下的演算公式，浅淡的蓝黑墨水痕迹嵌在木纹里，像是从未离开过的陪伴。苏念指尖拂过那些歪扭却有力的字迹，忽然想起小时候总趴在书桌旁，看祖父戴着老花镜在日记本上写写画画，那时她还踮着脚问“爷爷在写什么秘密呀”，祖父只是笑着把她抱到膝头，说“等念念长大了，就知道这是爷爷给你的礼物”。

那时她不懂这话的意思，直到祖父走后三个月，她在整理旧物时翻出这本日记，才顺着泛黄的纸页，读懂了祖父藏在字里行间的牵挂。日记里记着她第一次学骑自行车摔破膝盖时，祖父偷偷在药箱里放的草莓味创可贴；记着她高考失利躲在房间哭，祖父在日记里写“念念要像院子里的梧桐树，风吹雨打都能扎根”；也记着她后来执意要去外地工作，祖父夜里写下的“孩子总要飞，但家里的灯永远为她亮着”。

前几天读到最后一页时，苏念以为故事就到这里了——祖父在最后一篇日记里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旁边写着“希望念念放下过去，好好生活”。可今天再翻开，她才发现日记末尾竟还留着五页空白，米白色的纸页带着淡淡的纸浆香，像是在静静等着什么。

窗外的风卷着玉兰花瓣飘进来，落在日记的空白页上，苏念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抽屉里拿出祖父生前用的那支英雄牌钢笔。笔杆是磨得光滑的黑色树脂，笔帽上还刻着小小的“苏”字，她旋开笔帽，吸了一点蓝黑墨水，笔尖轻触纸页的瞬间，仿佛听到祖父在耳边轻轻说“写吧，念念”。

她深吸一口气，笔尖落下，先写下今天的日期，而后顺着记忆，慢慢回溯这段日子的点滴。

“爷爷，今天是您走后的第一百天。我把您院子里的玉兰花移栽到了阳台，昨天第一次开花，香得跟您在时一模一样。”

笔尖顿了顿，苏念想起上周整理阳台时，发现祖父生前种的兰草还活着，她照着日记里记的“每三天浇一次水，避开正午阳光”，小心翼翼地照料，如今叶片已经抽出了新绿。她笑着继续写：“您种的兰草也活了，我每天早上都跟它说说话，就像以前跟您说话一样。”

写到这里，她的思绪忽然飘回上个月那个雨夜。那天她去城郊的旧仓库找祖父留下的设计图纸，却没料到会遇到两个撬锁的陌生人。仓库里黑漆漆的，只有应急灯泛着微弱的红光，陌生男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时，苏念攥着图纸的手都在抖，她下意识摸出手机想报警，却发现信号早已被屏蔽。

“爷爷，那天在仓库里，我差点以为自己要出事了。”苏念的笔尖在纸页上停顿，指腹轻轻擦过“出事”两个字，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心脏狂跳的悸动。她记得自己缩在货架后面，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脑子里全是祖父说的“遇到危险要冷静”，可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不是怕疼，是怕再也看不到阳台的玉兰，再也不能给兰草浇水，再也没法完成祖父未完成的设计稿。

就在这时，仓库的铁门突然被“哐当”一声撞开，雨水裹着冷风灌进来，沈亦臻的声音穿透嘈杂的雨声，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苏念！你在哪？”

苏念猛地抬头，看见沈亦臻举着手机手电筒，裤脚全湿透了，头发上还滴着水，却丝毫没顾上擦，目光急切地在仓库里扫视。当他的视线落在货架后的她身上时，苏念分明看到他眼底瞬间涌起的慌乱，下一秒，他就大步冲过来，将她护在身后，对着那两个陌生人厉声说：“离她远点！”

后来她才知道，沈亦臻发现她没按时回家，又联系不上，便顺着她出门前说的“去城郊仓库找图纸”，冒着暴雨开车赶过来。路上轮胎还陷进了泥坑，他硬是推着车走了两公里，赶到仓库时，衣服早就湿透了，却第一时间想着找到她。

写到“沈亦臻冲进来保护我”这一句时，苏念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指尖轻轻在纸页上摩挲，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沈亦臻护在她身后时，那宽厚的肩膀带来的安全感。她想起那天晚上，沈亦臻送她回家，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还煮了生姜茶，看着她喝完才放心离开。后来他知道她在整理祖父的设计稿，便主动帮她查资料、联系工厂，甚至在她熬夜画图时，默默送来温热的夜宵。

“爷爷，您说要我放下过去，我以前总以为，放下就是忘了那些难过的事。可现在我才明白，放下是带着您的期望，好好过以后的日子。”苏念的笔尖在纸上轻轻滑动，墨水晕开的痕迹里，藏着她从未有过的笃定，“沈亦臻他很好，他会陪我去看您种的玉兰，会听我讲您以前的故事，会帮我一起完成您没做完的设计。我想，这就是您说的‘新的生活’吧。”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日记的纸页上。苏念继续写着，从她如何重新捡起祖父的设计工作，到第一次带着设计稿去参加展会，再到沈亦臻在展会现场，悄悄帮她挡住拥挤的人群，让她能安心跟客户介绍作品。每一个细节，她都写得格外认真，像是要把这些温暖的瞬间，全都藏进祖父留下的日记里。

写到最后一页时，苏念抬头看了看窗外，晚霞正染红半边天，阳台的玉兰花在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清甜的香气。她握着笔，在纸页末尾画了一个小小的太阳，就像祖父以前画的那样，旁边还加了两个牵手的小人，一个写着“念”，一个写着“臻”。

“爷爷，我会好好生活，也会好好照顾自己。您在天上看着，一定也会为我开心吧。”

写完最后一个字，苏念轻轻合上日记，将它抱在怀里。阳光落在她的发顶，温暖得像是祖父的手掌。她知道，祖父从未离开，那些藏在日记里的牵挂，那些融入时光的爱，会一直陪着她，走向更远的未来。而她身边，还有沈亦臻的陪伴，往后的日子，不管是晴空万里，还是风雨交加，她都有勇气，去拥抱属于自己的、崭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