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都将是你 第135章 沙漠古墓

135章：沙漠古墓

越野车的轮胎碾过最后一片泛着盐碱白的戈壁，挡风玻璃外的景致骤然被翻滚的黄沙吞没。阿古拉猛地踩下刹车，挂挡的动作带着常年在沙漠讨生活的利落，他扯下脖子上缠了三层的靛蓝方巾，露出被风沙刻出沟壑的脸，指节粗大的手朝着东南方那片隐约隆起的沙丘比划：“就是那儿了，苏小姐，陈先生。底下埋着的东西，比我爷爷的爷爷还老。”

陈砚推开车门，热浪裹挟着沙粒瞬间灌进衣领，他下意识地将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转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苏念。她正低头检查帆布背包里的装备，指尖拂过那本泛黄的线装书时，动作明显顿了顿——封面上“苏氏考古札记”五个小楷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却是她从祖父遗物里找出来的唯一线索，也是他们跨越三千公里来到这片无人区的缘由。

“东西都齐了吗？”苏念抬头时，眼里还带着未散的专注，她将札记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的防水袋，又摸出祖父留下的那枚青铜印章。印章巴掌大小，表面覆着一层温润的包浆，印钮是只蜷曲的饕餮，纹路虽历经千年，依旧能看清鬃毛的细节。陈砚看着她将印章放进特制的绒布盒，点头道：“照明、绳索、应急药品都备了双份，阿古拉说墓道口的流沙层需要搭木板，工具也在后备箱。”

阿古拉已经从车顶卸下了折叠铲和防水布，他蹲在沙丘背风处，用铲尖敲了敲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这层沙下面是夯土，当年建墓的人用红泥混了糯米汁，硬得像石头。不过我知道个巧劲，顺着这道风蚀沟挖，半个时辰就能见着入口。”

三人分工明确，阿古拉和陈砚轮流挥铲，苏念则拿着札记对照地形。正午的太阳悬在头顶，晒得沙丘表面的温度直逼六十度，汗水顺着苏念的额角往下淌，滴在沙地上瞬间就没了踪影。她抬手抹汗时，目光突然落在札记里的一幅手绘地图上——图中用朱砂标着的“坤位风眼”，竟与眼前这道风蚀沟的走向分毫不差。

“慢着。”苏念突然出声，她快步走到沟边，蹲下身捻起一撮沙土。指尖的沙粒格外细腻，还混着几颗泛着金属光泽的碎屑。“这里的沙不对，”她抬头看向阿古拉，“正常的风蚀沟里会有砾石，可这里只有细沙，像是有人故意铺上去的。”

阿古拉愣了愣，随即脸色沉了下来：“是‘沙掩门’。以前听老辈人说，有些古墓会在入口埋机关，一旦挖错地方，细沙会顺着暗道灌进来，能把整个人活埋。”陈砚立刻停下手里的活，他凑到沟边仔细观察，果然发现沟壁上有几道极浅的凹槽，像是木板留下的痕迹。

苏念翻开札记的第三十七页，祖父的字迹在泛黄的纸页上格外清晰：“漠北古墓多设沙障，其门隐于风蚀处，左三右五为正位，见青砖即止。”她顺着风蚀沟的走向数了数，在左侧第三道凹槽和右侧第五道凹槽的交汇处，用铲尖轻轻一挑，果然挑出了一块嵌在沙里的青砖。

“就是这儿。”陈砚立刻找来撬棍，阿古拉则在周围搭起简易的防风棚。当撬棍撬开第一块青砖时，一股混杂着土腥气和腐朽味的凉风从地下涌了上来，与地面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苏念从背包里取出强光手电，光束照进洞口的瞬间，一道陡峭的石阶赫然出现在眼前，石阶两侧的墙壁上，还残留着模糊的彩绘。

“我走前面。”阿古拉率先拿起手电，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别在腿上，“下面可能有蛇虫，你们跟在我后面，踩着我的脚印走。”苏念和陈砚点头应下，三人依次进入洞口，石阶比想象中更陡，每走一步都能听到鞋底蹭过灰尘的“沙沙”声，手电筒的光束在前方晃动，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极了札记里记载的“影随魂动”的传说。

走了约莫百来级台阶，前方的空间突然开阔起来，竟是一间约莫十平米的耳室。耳室的地面上散落着几件破碎的陶罐，罐身上的绳纹还能看清轮廓，墙角堆着几根朽坏的木梁，轻轻一碰就碎成了木屑。苏念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陶罐碎片，指尖能感受到胎土的细腻——这是典型的汉代灰陶，与祖父札记里记载的“漠北侯墓”年代完全吻合。

“小心脚下。”苏念突然出声，她的手电光束停在陈砚脚边的一块方砖上。那块方砖比周围的砖面略高，边缘还留着一道细微的缝隙。“这是‘翻板陷阱’，”她指着方砖两侧的地面，“你们看，这两道凹槽里有铁轴，一旦踩错，方砖会翻转，下面应该是插满尖刺的深坑。”

陈砚立刻收回脚步，他凑近凹槽仔细观察，果然看到了锈迹斑斑的铁轴。阿古拉咽了口唾沫，有些后怕地说：“幸好苏小姐你懂这个，要是我走快一步，现在怕是已经成筛子了。”苏念没说话，她从背包里取出一卷细绳，一端系在墙角的木梁残片上，另一端绑着一把工兵铲，将铲子轻轻放在那块方砖上。

“咔嗒”一声轻响，方砖果然应声翻转，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洞。手电光束照下去，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青铜尖刺，尖刺上还挂着些早已腐朽的布条，显然曾经有人没能躲过这道陷阱。陈砚看着那些尖刺，忍不住皱眉：“古人的心思也太缜密了，这才刚进耳室，就有这么狠的机关。”

“漠北侯当年是镇守边疆的大将，死后怕有人盗掘陵墓，自然会设下重重防备。”苏念收起细绳，她对照着札记，在耳室的墙壁上摸索片刻，终于在一处彩绘剥落的地方摸到了一块凸起的墙砖。“按札记里说的，翻板陷阱的机关枢纽应该在这里。”她轻轻转动墙砖，刚才翻转的方砖缓缓归位，恢复了原状。

三人顺着耳室另一侧的通道继续往前走，通道比刚才的石阶更窄，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墙壁上的彩绘渐渐清晰起来，画的是车马出行的场景，马匹的鬃毛、车夫的衣褶都栩栩如生，只是颜料早已氧化，变成了深浅不一的褐色。苏念边走边看，突然停在一幅彩绘前——画中人物手持一枚印章，印章的形状竟与她怀里的青铜印章一模一样。

“你看这个。”苏念拉了拉陈砚的衣袖，手电光束聚焦在那枚印章上，“祖父的札记里说，漠北侯有一枚‘镇北印’，是汉武帝亲赐的，没想到会画在这里。”陈砚凑近看了看，点头道：“说不定这枚印章，就是打开主墓室的关键。”

说话间，前方突然传来“滴答”的水声，通道的尽头隐约透出微光。阿古拉加快脚步，转过一个弯后，眼前的景象让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是一间圆形的墓室，墓室中央的地面上，铺着一幅巨大的星象图，用青金石和绿松石镶嵌而成，虽然部分宝石已经脱落，但依旧能看出北斗七星的轮廓。

星象图的四周，立着四根盘龙石柱，柱身上的龙纹缠绕而上，龙首朝着墓室顶部的穹顶，穹顶上用朱砂画着二十八星宿，笔触遒劲有力，历经千年依旧鲜艳。而在星象图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玉台，玉台上，一尊玉像静静伫立。

玉像通体洁白，是用一整块和田羊脂玉雕琢而成，雕琢的是一位身着朝服的男子，面容肃穆，双手放在身前，掌心向上，像是捧着什么东西。苏念缓步走到玉台前，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能感觉到，祖父毕生寻找的答案，就在这尊玉像里。

“你们看玉像的底座。”陈砚突然开口，他指着玉像脚下的底座，底座是方形的，中间有一个凹槽，凹槽的形状与苏念怀里的青铜印章惊人地契合。苏念深吸一口气，从绒布盒里取出青铜印章，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她将印章对准凹槽，轻轻放了进去。没有想象中的机关启动声，只有“咔”的一声轻响，印章完美地嵌入凹槽，严丝合缝。就在这时，墓室顶部的穹顶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响，三人抬头看去，只见穹顶上的朱砂星宿图中，北斗七星的位置突然亮起微弱的光芒，光芒顺着盘龙石柱往下流淌，最终汇聚在玉像上。

玉像的双眼原本是用墨玉镶嵌的，在光芒的照射下，竟透出淡淡的绿光。苏念盯着玉像的双眼，突然发现绿光中似乎藏着什么图案。她立刻取出放大镜，凑近玉像的眼睛——放大镜下，墨玉里竟雕刻着微型的文字，那些文字是汉代的篆书，她对照着祖父札记里的注释，一点点辨认起来。

“‘漠北之险，在于风沙；漠北之安，在于人心……’”苏念轻声念出文字的内容，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这是漠北侯留下的手记！他说当年镇守边疆时，曾在沙漠中发现一处绿洲，那里藏着足以让军队度过荒年的粮草，他把绿洲的位置刻在了玉像里，还说只有心怀敬畏之人，才能找到这枚印章，开启秘密。”

陈砚和阿古拉都凑了过来，听着苏念念出的文字，脸上满是震撼。阿古拉常年在沙漠里谋生，深知绿洲对沙漠中的人意味着什么，他喃喃道：“要是能找到这个绿洲，附近几个牧民定居点的人，就再也不用怕旱灾了。”

苏念继续辨认着墨玉里的文字，越往后看，心越沉——手记的最后，漠北侯还提到了一个可怕的秘密：他在修建陵墓时，为了防止秘密被泄露，在墓中设下了“流沙封墓”的机关，一旦有人取走印章，整个古墓就会被流沙淹没。

“不好，我们得赶紧出去！”苏念猛地反应过来，伸手去拔青铜印章，却发现印章像是被焊死在了凹槽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墓室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星象图上的青金石和绿松石纷纷脱落，露出下方的细沙，细沙像流水一样开始流动，朝着玉台的方向汇聚。

“阿古拉，快找出口！”陈砚立刻拉起苏念，朝着来时的通道跑去。阿古拉也反应过来，他拿着手电在墓室四周摸索，很快在一根盘龙石柱后面发现了一道暗门。暗门很小，只能容一人爬行通过，他立刻用撬棍撬开暗门，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显然是通往外界的。

“苏小姐，你先上！”陈砚将苏念推到暗门口，自己则垫后。苏念钻进暗通道，通道里的空气很稀薄，她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前爬，身后传来流沙流动的“哗哗”声，还有石柱倒塌的巨响。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爬，手指被通道壁上的碎石划破，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光亮，还传来熟悉的风沙声。苏念加快速度，爬出通道的瞬间，就被刺眼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她回头看去，陈砚和阿古拉也相继爬了出来，三人刚离开通道口，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通道口被流沙彻底掩埋，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三人瘫坐在沙地上，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依旧翻滚的黄沙，仿佛刚才在古墓中的经历，只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梦。苏念摸了摸贴身的防水袋，札记还在，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放大镜，镜片上还残留着墨玉绿光的痕迹。

陈砚递过来一瓶水，看着苏念苍白的脸色，轻声道：“没事了，我们都出来了。”苏念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往下流，让她混乱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她抬头看向远处的沙丘，心里清楚，祖父的故事还没有结束，而她，还要带着这份传承，继续走下去。

阿古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看着苏念和陈砚，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苏小姐，陈先生，虽然没把印章带出来，但咱们找到了绿洲的线索，这趟没白来。要是你们还想再来，我阿古拉随时愿意当向导。”

苏念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感激。她知道，这趟沙漠之行，不仅让她找到了祖父留下的秘密，更让她明白了考古的意义——不是为了寻找珍贵的文物，而是为了传承那些被岁月掩埋的故事，让更多人了解历史，敬畏历史。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沙漠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收拾好装备，踏上了返回的路，越野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黄沙尽头，而那座被流沙掩埋的古墓，以及古墓里的秘密，依旧静静地沉睡在沙漠深处，等待着下一个心怀敬畏之人，再次开启它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