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寒一言不发,跟着贺山走出了李寡妇的家。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那道楚楚可怜的视线。
贺山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怒道:“石师弟,你今天太过了!李姑娘刚刚经历生死大劫,你那是什么审问态度?字字诛心,句句紧逼,和审问犯人有什么区别?”
石寒脚步不停,声音平淡。
“她不是受害者。”
“你!”贺山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气得语塞,“你有什么证据?就凭你那些无端的猜测?窗户从里面锁上,也许是她惊慌之下自己锁的!天黑看不清人,一个弱女子吓破了胆,记错了月色,这不是很正常吗?”
石寒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
他平静的眼神,让贺山心底发毛。
“贺师兄,你觉得什么是正常?一个刚从采花贼手下逃生的女人,面对两个前来调查的修士,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恐惧,是后怕,是对陌生男性的极度警惕和排斥。可她呢?她很镇定,甚至懂得利用自己的柔弱,第一时间获取你的同情。她的悲伤和恐惧,都浮在脸上,演给你看。真正深入骨髓的恐惧,是演不出来的。”
贺山一愣,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石寒继续说道:“她对我的提问感到愤怒,不是因为被冤枉,而是因为她的剧本被打乱了。我感受得到她身上散发的恶意,那不是对采花贼的恨,而是对我们的算计。”
“恶意?这太玄了。”贺山皱眉,无法理解。
“信不信由你。”石寒不想再争辩,“我要去查之前几起案子的死者。活人会说谎,尸体不会。”
贺山沉默了。石寒的冷静和笃定,让他总算冷静了一些。他虽然不认同石寒的结论,但验尸确实是必须的环节。
“我跟你一起去。”他沉声说道。
石寒摇了摇头:“你不行。你现在的状态,会妨碍调查。而且,你需要留在这里,盯着那个李寡妇。她既然要演戏,我们就得有观众。你看着她,我才能放手去做别的事。”
丢下这句话,石寒不再理会贺山的反应,径直离去。
他脑中思绪飞转。
李寡妇有问题。这一点,从恶意感知触发的那一刻,就已是铁案。
那么,她到底是什么人?
石寒想起了在铁岩城外,从赵四海记忆中挖出的,关于“女拳一脉”那套令人作呕的行事逻辑。
制造悲剧,在废墟中筛选种子,培养成对所有男性抱有刻骨仇恨的毒刃。
但李寡妇这个案子,似乎又有所不同。
如果她也是“女拳一脉”的人,那她身上这股恶意,是单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所有男性?
石寒倾向于后者,但这解释不了她为何要演这么一出戏。
这个所谓的“采花贼未遂案”,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一个让李寡妇以“受害者”身份,顺理成章地介入宗门调查,并接近调查者本身的局。
他们的手段更高明了。
不再仅仅满足于从尸山血海中挑选复仇者,而是开始主动布局,试图从内部腐化、掌控那些代表着“正义”的力量。贺山,这位金刚门的大师兄,耿直,极富正义感,修为不俗,简直是完美的“腐化”对象。
只要控制了他,就等于在金刚门这块铁板上,撬开了一道缝。
想到这里,石寒的眼神冷了下来。这盘棋,比他预想的更大,也更恶臭。
但他现在不关心那么远的事,他只关心雁回镇的案子。
根据卷宗上的记录,之前的受害者共有五人。
石寒按图索骥,找到了第一户受害者的家。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在得知石寒的来意后,她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泪水和恨意。
“仙师……我女儿死得好惨啊……求仙师一定要抓住那个畜生!”
当石寒提出要开棺验尸时,老妇人情绪激动,抵死不从。
石寒没有多费口舌,他直接从储物戒中取出十张百两面额的银票,放在了桌上。
“这些,是宗门给你的抚恤。开棺,是对死者的尊重,也是为了让真凶伏法。你女儿的沉冤,需要一个真相来洗刷。”
老妇人看着那沓厚厚的银票,再看看石寒那坚定的眼神,最终颤抖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如法炮制。
金钱,永远是安抚凡人情绪最有效的工具。
一下午的时间,石寒走遍了五户人家,用五千两银子,换来了五次开棺的许可。
夜幕降临,镇子外的乱葬岗。
五具简陋的棺材被依次排开。
贺山最终还是跟了过来,月光下,他脸色苍白,既有对死者的不忍,也有对石寒粗暴行事方式的不解。
第一具棺材被打开。
一股**的气味扑面而来。
贺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胃里一阵翻腾。
石寒却置若罔闻,他借着月光,仔细审视着眼前的女尸。
借助古月飞灌输的知识,他很快就专注起来。
“死者,女,年龄约二十三岁。尸体已高度**,但致命伤依然清晰。颈部有利器割裂伤,一刀毙命。但在死前,她的背部、臀部及大腿后侧,有大量密集的鞭挞伤。指甲断裂,里面有挣扎时抓挠留下的木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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