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小呆外传 第173章 求援魔教

忘川水暖，烟波依旧。

河水常年，温润如春，水下鱼虾丰茂，银鳞时现。然而两岸，人烟罕至，渔舟绝迹，就连临河之畔，也不见居户。

这条与祁连山脉并行的千里长河，蜿蜒流过数座城池。关于它的传闻，始终蒙着一层诡秘的薄纱。

相传早年，曾有无数人打过这河的主意。有渔夫结伴撒网，不出半月便捞得，满舱银鳞；也有农户在岸边，筑起茅屋，开垦沃土。可皆不过，一年光景，那些曾靠着忘川发家致富的人，竟都如朝露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更蹊跷的是，就连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也慢慢消失，所有人、物、事渐渐从人们的记忆里淡去。直到某日，有失踪者亲眷，哭喊着求见城主，四下寻人，邻里才恍然记起似乎确有其事。可待要细说究竟丢了何人、所犯何故，却又都语焉不详，仿佛这段记忆，早被河水悄然抹去。

最终，一切不了了之。人们只隐约记得这里出过怪事，却记不清具体缘由，就像河面上偶尔泛起的涟漪，转瞬便恢复了平静。

久而久之，人们只知道这条河，很危险，至于如何危险，却又无从说起。

……

暮云收尽，星河初缀。

忘川河水，月色之下，泛着幽谧粼光，水汽如纱，将远近景致，笼得朦胧。少女将裤腿，卷至膝头，莹白双足，轻轻拨动水流：“师兄，水好暖。也不知道那漩涡通向哪里？只可惜那小相公，那咱们还在这里等着吗？”话音未落，几尾银鳞细鱼，从她足畔游过。

“阵法未见，魔教动向不明，当然要等了。”少年正以指为笔，在河滩细沙上，勾画星图，闻声头也不抬:“你不想看看，那魔教教主，如何攻打八谷。”

“我不想。”少女双脚戏弄水中鱼儿，溅起水花，打湿衣摆。她望着绵延千里的河面，略带几分恳求语气道：“那我们去仙城里等吧！”

“太招摇了。”少年依旧专注于点画星图，推演运势:“这番魔族欲占北洲，还是少往人多的地方去。”

“那去附近临城里逛逛也好啊！听说边城，有家客栈，杏酒很是出名。”少女小嘴已经撇了起来，纤指衔着衣带乱甩，“整日在这荒郊野岭，闷也闷死了。”

“在这游山玩水，多好！”少年当即否决。

“好你个大头鬼啊，我回昆仑了，你自己待着吧。”少女见少年不为所动，她倏地拿起身边枯树枝，狠狠掰成几段。

“唉！带你去城里逛逛，不过要先把这些行头换换，这灵布仙衣，太扎眼了。”少年终是软了语气，自乾坤袋中，取出两枚褐色丹丸，“这是隐灵丹，可以将灵力掩盖，只是切记，凡尘浊酒，最易醉人，上点心。”

“全听师兄。”少女欢快将脚拿出水面，匆匆穿好鞋履。

少年望着少女雀跃的身影，微微一笑，暗自思忖入城后该如何打探消息。猛然一怔，他似乎忘了点什么，这于仙人，当是大忌，皱了皱眉，在少女催促声中，向边城走去。

南洲，罗浮山，天羽仙宫，天仙宫。

红萝、如烟将云引川与墨栖白之战，如实汇报，只是只字未提戴小呆。

九重云阶之上，梦萝嫣广袖翻飞，掌中玉简寸寸碎裂。

红萝与如烟殿下微微低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梦萝嫣愁眉不展，忽而冷笑，裙摆逶迤过冰玉地面，心道这等恶战，即便她自己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指尖掠过眉心那道淡金纹路，忽觉千年修为在此刻竟轻飘得可笑。冷哼一声，转身去了羽仙宫，与那些老太婆商议对策。

翌日，羽仙宫传来钟鸣，十二声连响震得云海翻涌，那些闭关百年千年的长老们终究是坐不住了。

事关长生，那些快到寿数之人，试问，谁不心动？

东洲，西十三城，护城大阵，不时泛起金光。

东灵渊在南书、南风相助之下，逃出南家大牢，却遭南霸天率众围剿。危急关头，老李头留下的仙嚣猴大雕现身，拼死相护，方才杀出重围。

此刻，西十三城成为他们最后的庇护所。

“南家！此仇必报！”余笙望着师父满身伤痕，鲜红浸透青衣，牙根紧咬。

“喂喂，别把我算上。现今南霸天已是大罗境界，城外更有千名修士虎视眈眈。当务之急是守住城池。”说话之人，正是南书，此刻虽也狼狈不堪，却依旧摇着扇子。

“我以探明，城下来人，没有南霸天，虽人数众多，可境界不高，城中灵石充裕，暂守无妨，只是若无外界支援……怕也是……”李二妹长枪戎装，侧立一旁，冷静分析。

“现今有一消息，或是转机，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余笙犹豫问来。

“怎么几日不见，还跟师父生疏了，有什么当说不当说。”东灵渊强忍着伤痛，玩笑说道。

“小呆师哥，好像投了魔教。”余笙犹豫再三，轻声说道。

空气凝滞。

余笙清晰感觉到师父的手臂猛然绷紧，而后又在微微颤抖。

东灵渊沉默许久，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消息从何而来？”

“坊间流言，听闻是小呆师哥，暴露金光，遭人追杀，让血雾沼泽坛主，保了下来。”余笙不顾二妹眼色，将听到消息，全数说来。

东灵渊默然不语，往事如潮水涌来——正是在这西十三城，兄长丧命于血雾沼泽甄孝之之手；也正是在这西十三城，那个黄昏，戴小呆牵起她的手，共看落日熔金。

李二妹心道，既然已经说了，那便也没什么顾忌，冷静分析:“若当真如此，先向血雾沼泽求救，以求实消息。”

余笙抬眼，缓缓看向师父。

东灵渊半晌没有做声，最后只是淡淡一笑:“我去休息，你们定断，给你们添麻烦了。”猛然起身，猝然晕倒，如断翅蝴蝶，飘然落下。

东灵渊梦中惊醒时，窗外飘着早春寒雪。她推开窗，见嚣猴大雕，收敛银翅，却如石猴，卧坐一角；余笙抱着剑，守在院中，肩头落满白雪。

“师父...”余笙惊喜转身。

东灵渊望着落雪，轻声问道：“笙儿，那坊间传闻，可曾提到你小呆哥，伤势如何。”

“不曾提及。”

“唉！”东灵渊叹息，轻落如雪，轻得连自己似乎都听不真切。

千里之外，忘川依旧，静静流淌，吞噬着所有爱恨与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