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小呆外传 第172章 老哥对不起你啊

明光照照，忘川汤汤，水面浮光，水下暗殇。

戴小呆不及细思，纵身入水。初入水时，尚能感受水面残留暖意，可不过下潜数尺，刺骨寒意，便如万千细针，直透骨髓。水流远比看上去更为湍急，暗流汹涌，试图将他带向旋涡。

戴小呆双脚打水，冲开水波，奋力游向姜清衍，却见姜清衍似乎在向他摆手，突然脚踝一紧，那并非水草缠绕，而是铁箍般手指，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力道与冰冷，死死钳住了他。

戴小呆心中骇然，回头望去，只见几个模糊黑影，如同水生鬼魅，周身笼罩在紧束的夜行水靠里，几乎与暗流融为一体，只有偶尔反射出的些许幽光，勾勒出精悍身形。

黑影围拢上来，抓住戴小呆双腿、腰际，将他向下拖拽，肺部空气，急速消耗，恐慌如同这冰水，瞬间灌满了胸腔。

“唔……”戴小呆下意识挣扎，双手在水中胡乱抓挠，试图挣脱这突如其来的束缚，这一挣扎，却将穹灵，打脱了去。

穹灵水中，虽显笨拙，却不见惊慌。它见主人受制，兽瞳之中，瞬间燃起金色凶光，不顾一切，朝着那些黑影，扑咬过去，利齿在水中开合，带起串串气泡，试图驱散这些威胁主人的存在。

趁着穹灵制造的些许混乱，戴小呆猛地用尽腰腹力量向上蹬踹，竟真的挣脱了束缚，头颈“哗啦”一声，探出水面，贪婪吸吮着空气，视线之内，一片茫然，心下暗骂，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添乱的货，没那本事，还逞英雄，只是这一来一去，丢了穹灵身影。

远处水面，姜清衍几番挣扎打斗，也暂时，探出水面，周身三四黑影不断纠缠，水花溅起，白色衣袖，如鸟折翼，在河面上，奋力扑腾，不过三两下，就被那些精通水性的黑影，再次合力压入水中。

戴小呆这边，也没好哪去，四个黑衣，紧随其后，现身水面。

“洛水龙王殿，好生不要脸！行此鬼蜮伎俩。”

千钧一发之际，岸上传来，清越断喝，声浪穿透，潺潺水声，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无数套索飞来，精准将那些黑衣人套住，拉上岸去，只听惨叫声接连响起。

戴小呆精神一振，循声望去，但见曲歌一身利落劲装，正立于河岸巨石之上。她身后，数十名血雾沼泽弟兄们，已然赶到，个个神色肃杀，自分两队，一队手持长绳套索，不断捕捉黑衣人，一队岸上狩猎，只待将黑衣人拖拽上岸，便开始围剿斩杀，血气瞬间，弥漫河岸。

水中黑影们，见此交换眼神，毫不恋战，只听几声轻微的“噗通”声，如同水鱼入波，身形一晃，没入水中，顷刻间逃得无影无踪。

身上束缚一松，戴小呆立刻浮稳了身体。顾不上喘息，也顾不得上岸，焦急的目光在水面上来回扫视，嘶声呼喊：“穹灵！傻狗！”水面只剩波涛，翻着浪花，根本看不见穹灵身影。

姜清衍已让打捞上岸，身中数刀了，好在出了忘川，灵力恢复，丹药入口，盘膝疗伤。

“你先上来！水里危险！”曲歌岸边高声呼喊，套索扔下，将戴小呆向岸边拉去。

就在此时，岸上有人，高声叫道：“在那里！”

戴小呆爬起来上岸边，心头猛跳，顺着所指方向望去，只见下游，十几丈外，靠近漩涡之地，乱流边缘，一团黑色，时沉时浮，正是穹灵。它显然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不再扑腾，小小身躯，随着水流，无助漂荡，周围水里，有丝丝缕缕鲜红不断晕开。

就在此刻，仿佛心有灵犀，穹灵水中艰难转头，人群之中，一眼看见了戴小呆。眼神没有半分哀怨，只是强忍伤痛，硬是咧嘴呲牙，挤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它想起从前，主人掰着它嘴，教他如何微笑，可从来没成功过，主人最后只说，算了还是别笑了，你这笑得比凶起来还吓人。

“穹灵！”戴小呆目眦欲裂，想也不想，拼命追去。猛然加速，身法提至极致，穿过人群。

穹灵见状，猛然转头，决然放弃挣扎，这是死路，它不能让主人过来。

“来不及了！”曲歌声音，带着惊惶，看出戴小呆意图，可她没有拦住，只能高呼:“拦住他。”

只是曲歌话音刚落，众人还未及反应，“等我！”戴小呆便一声嘶吼，一跃数丈，跳到穹灵身前，一把将穹灵紧紧搂在怀里。

戴小呆转身，单臂划水，水流的力量超乎想象，几乎是推着他们涌向旋涡。

曲歌高喊:“快下套索。”

“太远了，够不到了。”

下一刻，戴小呆只觉天旋地转，巨大压力从上方传来，五脏六腑，瞬间移位，冰冷河水，从口鼻耳中疯狂涌入，强烈窒息感，瞬间袭来，剥夺了他们所有的挣扎，岸上曲歌和众人的惊呼声，都变得极其遥远，意识逐渐模糊，在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将怀中穹灵抱得更紧一些，一同坠入那传说的黄泉深处。

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轰鸣。

最怜清月，一昔如环，昔昔成玦，月月年年。

姜清衍带着几分怒意，踏月而归，寻云引川问话去了。此役分明就是，云引川借戴小呆为饵，于忘川河畔设下杀局。

云引川当着姜清衍面，装着几分无辜，抚掌轻叹:“此乃命中劫数，天意如此。”

“放屁！”姜清衍劈头就骂，“分明是你为固北洲，故意让他以身为饵，那曲丫头就来的那么及时？”

“休得胡言！”云引川拍案而起，眼神却有几分躲闪，言语也是几分含糊:“我云引川行事光明磊落，岂是那种拿兄弟性命玩笑之人。”心下却是暗骂，洛水龙王殿这帮王八蛋，光想着岸上，忘了水里，小呆兄弟，老哥对不起你啊，你家亲戚不会找我报仇吧，唉，这次是真玩大了。

这边，苦海小院，悠然如常。

戴小呆坠渊之事，曲歌终究没敢让那十个日日盼他归家的小家伙知道，这变故太沉，以至于她也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