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列车 第26章 真相

午夜时分的橡木村沉寂如死。

许岁贴着墙根的阴影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白天那只诡异的乌鸦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当心满月到底是什么意思？

酒馆后门虚掩着，艾莉已经在等待。月光下，她的脸像瓷器一样苍白。

老汤姆喝得差不多了，她低声说，现在是问话的好时机。

酒馆内弥漫着麦酒发酵的酸味和柴火烟味。壁炉里的余烬发出微弱的红光，照亮角落里一个佝偻的身影。

老汤姆趴在油腻的木桌上，面前摆着七八个空酒杯。

他灰白的头发像乱草一样支棱着，右腿膝盖以下空空如也。

艾莉轻轻推了推老人的肩膀：汤姆叔叔？

老人咕哝了一声，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

看到艾莉，他咧开缺了几颗牙的嘴：小艾莉...这么晚来找老汤姆，是不是想听故事？他的目光移到许岁身上，突然僵住了，外乡人？

老汤姆的表情变得异常清醒。他左右张望，压低声音：你们是为绿衣人的事来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艾莉和许岁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这一天会来。老汤姆艰难地支起身子，从柜台下摸出一瓶颜色深沉的液体，喝点这个，我们需要清醒的头脑。

他给每人倒了一小杯。液体入喉，许岁感到一股热流从喉咙烧到胃里，随后是一种奇异的清明感。

三百年前，老汤姆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橡木村闹饥荒。人们吃光了存粮，开始啃树皮。那时森林里住着德鲁伊教徒，他们掌握着与自然交流的古老智慧。

许岁注意到老人说起这些时，眼中闪烁着与醉酒状态不符的光芒。

德鲁伊？艾莉疑惑地问，教会说他们是异端...

异端？老汤姆冷笑一声，他们能让人与狼对话，让枯树开花。那年冬天，村里的长老去森林求助。德鲁伊们提出了一个条件——每年春天，送一个纯洁的少女来学习他们的智慧，作为交换，他们会确保村庄丰收。

许岁感到心在轻微震动：所以献祭传统是这样开始的？

老汤姆点点头：最初几十年，一切安好。被选中的女孩学习草药、星象、与动物交流...她们偶尔会回村治病救人，村民把她们视为圣女。他的表情阴沉下来，直到教会的骑士来到这片土地。

老人灌了一大口酒，继续道：他们宣称德鲁伊是恶魔崇拜者，烧毁了森林边缘的神庙。幸存的德鲁伊不得不藏得更深...也变得更警惕。他们用魔法改变了自己的外貌，成了村民口中的绿衣人

那些女孩呢？艾莉急切地问。

她们选择了留下，成为新的守护者。老汤姆的眼中浮现出怀念，玛尔达的姐姐就是其中之一...那是八十年前的事了。

许岁猛地坐直身体：玛尔达的姐姐？那她为什么...

为什么维持这个恐怖的谎言？老汤姆苦笑，因为教会。如果村民知道真相，消息会传到主教耳朵里。下一次来的就不只是几个骑士，而是一支军队。

他敲了敲自己的木头假腿，这就是知道太多的代价。

艾莉脸色煞白：所以三天后...我也会变成那样？

老汤姆的表情柔和下来：不，孩子。时代变了。教会的力量在这片土地上减弱了。玛尔达坚持传统是因为...

他犹豫了一下，因为契约需要维持。但如果有人能打破这个循环...

他的目光落在许岁的手，思绪不知道飘往何方。

传说中会有一个掌握火焰魔法的外乡人，老人喃喃道，他将重新连接两个世界...

酒馆的门突然被撞开。

冷风灌入，烛火剧烈摇晃。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是村里的守夜人亨里克。

艾莉？

他眯起眼睛，你父亲到处找你。还有这个外乡人...他的目光变得警惕，老汤姆，你又给年轻人灌输了什么异端邪说？

老汤姆立刻恢复了醉醺醺的模样：哎呀，亨里克大人...只是讲些老故事...

亨里克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许岁的手臂：外乡人，你该离开了。满月之夜快到了，村里不需要多余的眼睛。

许岁手臂开始变得滚烫。

什么邪术...守夜人后退一步，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艾莉趁机站起来：我们这就走，亨里克叔叔。许岁明天一早就离开村子。

守夜人狐疑地看着他们，最终点点头：最好如此。满月之夜前，村里不留外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许岁一眼，为了大家的安全。

等亨里克的脚步声远去，老汤姆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必须小心，他低声说，不是所有村民都像亨里克这么好打发。有些人真心相信绿衣人是恶魔，他们会用火把和干草叉村庄。

许岁揉着手腕，手臂已经恢复了正常温度：我们需要更多信息。绿衣人的弱点是什么？契约的具体条款？

老汤姆摇摇头：这些只有玛尔达知道。但...他犹豫了一下，森林东边有一棵刻着符文的橡树，那是第一个德鲁伊神庙的遗址。据说月光下，石头上会显现古老的文字。

艾莉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说出来？

老人苦笑一声，敲了敲自己的木头腿：二十年前，我也像你们一样充满理想。结果就是失去了右腿，差点害死整个村子。他的眼中闪过痛苦，玛尔达救了我...代价是她必须成为下一任女祭司，继续维持这个谎言。

许岁站起身：谢谢你的信息，汤姆先生。我们该走了。

老人抓住他的手腕：小心满月，外乡人。不仅是绿衣人，还有那些害怕改变的人。

离开酒馆，艾莉和许岁沿着阴影快速移动。村庄静得出奇，连狗吠声都没有。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艾莉小声问。

许岁点点头：至少部分是真的。我在森林里看到的那些女孩...她们看起来很快乐。

他们来到村口的老榆树下暂作休息。

月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所以如果我按计划进入森林，艾莉咬着下唇，我会成为他们的一员？学习德鲁伊的智慧？

许岁看着她纠结的表情：你不想去。

我不知道。

艾莉抬头望着月亮，我从小听的都是恐怖故事...但现在突然告诉我那是个荣耀的机会...她摇摇头，而且如果我走了，父亲怎么办？他已经失去了母亲...

许岁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们先去那棵橡树，他最终说，了解更多信息再做决定。

艾莉刚要回应，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整个村庄仿佛突然惊醒，窗户一个接一个亮起灯光。

怎么回事？艾莉紧张地抓住许岁的手臂。

一个身影从村中心狂奔而来，是磨坊主的儿子小约翰。

他的脸上满是惊恐：绿衣人！绿衣人提前来了！他们抓走了磨坊主的女儿！

许岁和艾莉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什么。

凯拉今年多大？许岁急促地问。

十四...下个月才满十五。艾莉脸色突变，不，这不可能是绿衣人做的！契约规定只收十六岁的少女！

更多的村民涌上街道，有人举着火把，有人拿着草叉和镰刀。

愤怒的喊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