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傀仙途 第28章 地脉通幽与古骸之悸

墨渊长老如同一位行走于阴影中的死神，在外围错综复杂的矿道系统内，展现出令人心悸的耐心与精准。他并未急于突进，而是不断于关键节点驻足，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道由纯粹魂力凝聚而成的暗灰色符文。这些符文一成便悄然隐没于岩壁之中，彼此遥相呼应，构成一张不断延伸、逐渐收紧的无形大网。

镇魂符印的力量阴冷而持久，无孔不入地渗透着这片空间。即便沈退藏身于奔腾的骸骨地脉深处，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令人神魂僵冷、思维滞涩的压力在持续增大，如同深海的水压，一点点挤压着他的藏身空间，试图将他从这最后的庇护所中逼出。通过菌网，他能感知到墨渊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正以一种不容置疑的速度，稳定地向着核心区域逼近。

坐以待毙，唯有死路一条！

沈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他不再将意识分散于庞大的菌网与万傀之上，而是猛地一凝，彻底沉入身下那由万骸铸就的王座核心，与下方那汹涌澎湃、咆哮奔流的骸骨地脉进行了更深层次、也更危险的融合！

他放弃了徒劳的对抗，转而选择顺应地脉那磅礴而混乱的能量流向，将自身意识依附其上，进行一场前所未有、危机四伏的意识潜游！他要深入地脉，要么找到生机，要么彻底迷失。

地脉内部，远非外表所见的能量洪流那般单纯。这里是一片意识的乱流坟场，充斥着无数古老存在残留的破碎记忆碎片、癫狂扭曲的意念、以及万古不灭的不甘咆哮与绝望哀嚎。各种负面情绪与混乱信息交织成毁灭性的风暴，寻常修士的意识一旦进入，恐怕瞬间便会被同化、冲垮，成为这意识乱流中又一缕无知的哀嚎。

但沈退的神魂历经牧神之力的淬炼与阴阳的调和，韧性远超同阶，更兼此刻坐拥王座权柄，与地脉有着天然的亲和与联系。他紧守心神一点清明，如同暴风雨中逆流而上的游鱼，艰难地规避着最狂暴的意识漩涡，不断向着地脉能量更浓郁、更古老的源头方向下潜、探索，同时也借此躲避着墨渊那正在逐渐收拢的致命罗网。

这意识层面的下潜不知持续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似万年。就在沈退感觉自身意识即将被那无穷无尽的混乱信息流冲刷得涣散之时，在接近地脉能量核心的一片区域，他的眼前豁然开朗，周围的狂暴乱流奇迹般地平息了许多。

这里并非能量最狂暴的涡心，反而呈现出一片诡异的、相对平静的区域。而在那片平静的中心，一具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古兽骸骨，半融半嵌于凝固般的暗灰色能量之中，仿佛化为了地脉的脊梁与基石。

这具古骸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犹如最上等暗紫色水晶雕琢而成的质感，闪烁着幽冷而神秘的光泽。其形态狰狞而古老，远超沈退之前所见过的任何遗骸，巨大的骨刺、蜿蜒如山脉的脊柱、以及那即便只剩下空壳依旧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无不诉说着其主人生前难以想象的强大。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具水晶般的古骸虽然毫无生命波动，死寂了不知多少岁月，但其骨骼内部最深处，却依旧顽固地残留着一些极其黯淡、却未曾被时光长河完全磨灭的古老意识碎片！

当沈退的意识小心翼翼地、带着极大的敬畏靠近时，仿佛触动了某个沉寂万古的开关，一股庞杂、混乱、却又蕴含着相对清晰信息片段的洪流，猛地冲入了他的感知！

不再是无意义的咆哮与哀嚎，而是一些断续却能够理解的模糊画面与强烈的感知碎片：

……同样是灰色的、样式却更为古朴诡异的衣袍……同样是那种直击神魂本源、带着绝对镇压意味的力量，但与墨渊同源却显得更加古老、更加霸道、近乎天道无情……画面中，无数类似的水晶巨兽在那种灰色的力量下悲鸣、挣扎、庞大的身躯崩碎、最终被强行打入大地深处，封印永寂……一种刻骨铭心的、跨越了种族与时代的、针对这种特定镇压力量的极致仇恨与……一种诡异的、源自无数次对抗而产生的熟悉感！

这具古老的水晶古骸所属的种族，竟曾是镇魂殿这类神魂镇压力量的上古宿敌！

更让沈退心神剧震的是，那些碎片化的信息中，竟然还夹杂着几分关于那种镇压力量运转方式的零星记忆与认知——其力量并非真正无敌，需以特殊魂印为引方能发挥最大效力，对于某些混合了虚空或混沌特性的魂力，其镇压效果会大打折扣……而其追踪罗盘，亦会被极度浓烈、汇聚成海洋般的负面情绪集合体所严重干扰，难以精准定位特定目标……

这些破碎却价值连城的信息，如同在无尽黑暗中划过的刺目闪电，瞬间照亮了沈退几乎被逼入绝境的心神！

原来如此！破局之法，竟藏在这地脉源头的古老骸骨之中！

意识瞬间回归王座本体，沈退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暴涨，之前的压抑与迷茫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豁然开朗的明悟与决断！

他毫不犹豫，立刻通过王座权柄，全力引动身下浩瀚的骸骨地脉能量！但这一次，他不再是无目的地隐藏或被动防御，而是依照那古骸记忆碎片中揭示的薄弱点与节点，将地脉能量凝聚成数股狂暴的冲击洪流，精准无比地轰向墨渊布下的镇魂符印网络的几个最关键、力量转换最微妙的核心节点！

轰！轰隆！轰——！

外界，正稳步推进、以为胜券在握的墨渊长老脸色猛地一变！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精心布下、本该完美无缺的镇魂大网，多处关键节点几乎在同一时间遭到了极其猛烈、且刁钻无比的精准能量冲击！那冲击的时机、角度、力度，竟恰好打在了阵法力量流转的间歇瞬间与薄弱之处！整个无形的镇魂大阵顿时剧烈波动，光芒乱闪，那严密的封锁之力出现了短暂的、却足以利用的漏洞和紊乱！

“怎么可能？！！”墨渊干涩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震动。对方不仅能在他的镇魂之力下藏匿如此之久，竟还能如此精准地找到他阵法最为隐秘的破绽并发起反击？！这绝非一个依靠本能行事的邪魔或刚刚获得力量的弃徒所能做到！这矿坑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而在地脉深处，当沈退引动地脉能量发起那精准冲击之后，那具半融于能量中的水晶古骸，眼眶最深处那一点微不可察的悸动，似乎因此而明显了一丝，仿佛沉眠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一段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却带着某种急切与警告意味的意念，如同延迟的回响般，猛地冲向沈退尚未完全收回的意识：

“……远离……更深……沉睡……不可惊扰……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