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傀仙途 第43章 除秽盟影与骨网初张

矿坑的新生带着令人心悸的韵律。

骸骨王座周围的骨菌网络已彻底成型，赤金色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将地脉能量源源不断地输送至矿坑各处。沈退端坐其上，双目微阖，神识顺着网络蔓延，如同最精密的织匠，调整着每一处防御节点的灵力流转。

中层的蚀骨壁垒已显雏形——数万根淬了心魇菌丝的阴铁骨刺交错纵横，形成螺旋状的回廊，每一根骨刺都与地脉相连，能在瞬间爆发出腐蚀灵光的灰雾。负责镇守此处的，是新炼制的三十具菌铠卫，它们身披由沉灰岩与异菌凝结的甲壳，手中骨刃闪烁着幽蓝的毒光，魂火中跳动着绝对服从的意志。

苏清月被安排在了壁垒后方的灵植园。这里原本是矿坑废弃的储物区，如今被改造成培育阴属性灵草的场所，腐心草、幽水石、凝血苔……这些曾让她恐惧的邪物，成了她每日照料的对象。她依旧沉默寡言，只是照料灵草时的动作愈发熟练，偶尔会对着幽水石发呆，眼底的迷茫渐渐被一种复杂的平静取代。

沈退没有再干涉她的选择。水晶古骸的残魂融入识海后，他对人心的理解愈发深刻——强行扭曲的忠诚如同风中残烛，唯有让对方在绝境中看清自身的立场，才能生出真正的依附。苏清月的《清宁诀》与矿坑的阴柔之力本就契合，假以时日，或许会成为意想不到的助力。

这日清晨，菌镜突然剧烈震颤。

沈退睁开眼，镜面上的菌丝疯狂扭动，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是赵坤。他的气息极不稳定，带着明显的伤势与惊恐，断断续续的意念顺着心网传来：

“……除秽盟……来了……”

“……在仙城外围……抓了野狗……”

“……他们有搜魂玉……能探查心网种子……”

沈退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除秽盟的动作比他预想的更快，而且显然掌握着针对心网的手段。野狗虽只是个底层棋子，但搜魂玉能探查种子的存在，意味着赵坤乃至更深层的心网节点，都可能暴露。

“撤回来。”沈退的意念顺着心网传递，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放弃仙城的所有节点，立刻返回矿坑。”

赵坤的意念停顿了片刻，显然是在犹豫——放弃经营许久的节点意味着前功尽弃，但他终究不敢违逆沈退的命令，只能传来一个带着不甘的“是”字。

菌镜上代表仙城的光点开始逐一黯淡。瞎老三在返回矿坑的途中被除秽盟的斥候发现，为了不暴露通道，赵坤狠心引爆了他识海里的种子，那胖子连惨叫都没发出，便化作一滩腥臭的脓水；刘五在刑房被搜魂玉锁定，当场被除秽盟修士以秽土同党的罪名斩杀，尸体吊在仙城城门上示众；只有赵坤凭借蚀骨丹的残余药力，拼着被搜魂玉灼伤识海，才勉强冲过封锁线，跌跌撞撞地逃回了矿坑。

当赵坤满身是血地出现在骸骨王座前时，已形同废人。他的识海被搜魂玉的力量撕裂，七窍不断渗血，左腿的骨骼彻底坏死，只能软软地拖在地上。

“属下……无能……”赵坤跪在地上，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让大人的布置……功亏一篑……”

沈退看着他，没有斥责，只是指尖弹出一缕赤金色的光流——那是水晶古骸残魂的力量。光流没入赵坤的识海，瞬间压制住了搜魂玉造成的创伤，虽然无法修复坏死的骨骼，却保住了他的性命。

“你做得很好。”沈退的声音平静，“除秽盟的手段，比我想的更棘手。这次折损，不算你的错。”

赵坤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是难以言喻的感激。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沈退不仅没杀他，反而出手救治。一股混杂着敬畏与忠诚的情绪，如同种子般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谢……谢大人……”

“下去养伤吧。”沈退挥了挥手，“矿坑很快会需要你的眼睛。”

赵坤被骨傀抬下去后，沈退的目光重新落回菌镜上。镜面上，代表外界的心点已所剩无几，只剩下几个深埋在贫民窟、尚未被发现的微弱光点在闪烁。

“搜魂玉……净化之火……”沈退指尖轻叩扶手，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看来，玄阳宗的老家伙们，比流云宗更懂得斩草除根。”

他站起身，走到骨菌网络的边缘，那里悬浮着一枚由无数细小骨片组成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与水晶古骸符文相似的图案——这是他以古骸残魂之力，结合矿坑地脉炼制的骨令，能调动矿坑的部分防御力量。

“传我骨令。”沈退对着虚空下令，声音顺着骨菌网络传遍矿坑，“命蚀骨卫统领，率五十具菌铠卫，进驻黑风域与流云域交界的断骨崖，建立前哨站。”

“命资源司，加快提炼阴铁石与腐心草，七日之内，需备齐三百具骨傀的炼制材料。”

“命苏清月，以幽水石为引，培育蚀心苔，越多越好。”

一道道指令如同流水般下达，矿坑各处的骨傀与被种下印记的人傀立刻行动起来，原本沉寂的矿坑瞬间变得忙碌而有序，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沈退很清楚，放弃仙城的节点只是权宜之计。除秽盟既然已经注意到流云域，就绝不会善罢甘休。断骨崖的前哨站既是预警线，也是试探——他要看看，这个所谓的除秽盟，到底有多少斤两。

而蚀心苔，是他为净化之火准备的礼物。这种由幽水石滋养、腐心草催化的异苔，能分泌一种特殊的黏液，专门克制阳性火焰，一旦燃烧，便会释放出足以污染整片区域的灰雾，正好用来应对除秽盟的净化。

布置完这一切，沈退再次回到骸骨王座，将神识沉入识海深处。

那里，水晶古骸的残魂与牧神的低语正缓缓融合，形成一片混沌的光团。光团中，偶尔会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玄阳宗的山门笼罩在金色的火焰中，一群身着白袍的修士正将被铁链锁住的秽土同党投入火中；黑风域的某处秽土深处，一具与水晶古骸相似的骨晶怪物正发出无声的咆哮；星空中，无数锁链从黑暗中伸出，缠绕住挣扎的星辰……

这些画面杂乱无章，却传递出一个清晰的信息：除秽盟背后，站着更深层的力量，而这些力量，与囚禁古骸的监牢看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沈退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抬手，骨菌网络的光芒骤然亮起，将他的身影映照在岩壁上，拉得又细又长，如同一个蛰伏在黑暗中，随时准备狩猎的牧者。

断骨崖的风，带着黑风域特有的沙尘气息，吹过新建立的骨制哨塔。蚀骨卫统领站在塔顶，魂火警惕地扫视着远方的地平线。它手中的骨刃反射着惨淡的日光，刃身上，蚀心苔的黏液正缓缓流淌，散发出淡淡的腥气。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黑风域与流云域的交界处，悄然酝酿。而这一次，沈退不再是被动防御的困兽，而是主动布网的猎人。

他要看看，那些自诩清道夫的除秽盟修士，当他们面对真正的秽土之源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