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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城外的草原上，夜色如墨，唯有远处的篝火在风中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或兴奋或紧张的脸庞。巴图的营地就设在一片背风的洼地中，几十顶帐篷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外围有手持长矛的士兵警惕地巡逻。
主营帐内，灯火通明。林微正小心翼翼地为苏瑾处理伤口。他的左臂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袖，脸色因失血而显得格外苍白。
“忍着点。”林微用烈酒为他清洗伤口，看着他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眼中满是心疼。
“没事，小伤而已。”苏瑾咬着牙，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嘴上却依旧逞强，“倒是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一个人冲过来，万一……”
“没有万一。”林微打断他，一边熟练地为他缝合伤口，一边说道，“我们是盟友，更是朋友，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苏瑾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连忙移开目光，看向帐内的另一个人——巴图。
巴图正坐在一旁的案几前，眉头紧锁地擦拭着他的长枪。他身材魁梧，脸上刻着风霜的痕迹，一双眼睛像鹰一样锐利。听到他们的对话，他抬起头，沉声道：“王妃，苏公子，这次多亏了你们，我们才抓住了那个谋士。但是，新可汗很快就会知道我们的营地，他手下有三千骑兵，我们只有五百人，硬拼的话，我们没有胜算。”
林微缝合好最后一针，打了个结，然后用干净的布条为苏瑾包扎好。她站起身，走到巴图身边，目光坚定：“巴图大人，我们的目标不是和新可汗硬拼，而是凤鸣山的凤凰圣火。只要我们先找到圣火，就能治好宇文擎的病，到时候，他率领的镇北军南下，新可汗和三皇子的联盟就会不攻自破。”
“凤凰圣火？”巴图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词感到陌生。
林微从怀中取出凤凰玉牌，放在案几上。玉牌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青光，上面的凤凰图腾仿佛活了过来。
“巴图大人，你是老可汗的亲信，你应该知道宇文擎的母亲——回纥部落的公主，她身上的秘密吧？”林微问道。
巴图看着玉牌，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知道。老可汗曾对我说过，公主殿下是‘凤凰之女’，身上流着上古神明的血脉。但这一直是部落的禁忌，不能对外人言说。新可汗之所以能轻易调动军队，就是因为他以‘守护神明血脉’为名，欺骗了部落里的长老。”
“他不是在守护，他是在利用。”林微冷声道，“三皇子的谋士用‘血咒’侵扰宇文擎的血脉，让他重病缠身。而新可汗则趁机勾结三皇子，企图夺取圣火，控制整个北疆。他们的阴谋一旦得逞，不仅宇文擎会有生命危险，回纥部落也会沦为三皇子的傀儡。”
巴图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猛地一拍案几：“岂有此理！这个叛徒！”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凤鸣山。”林微将玉牌收回，“玉牌上记载，圣火就在凤鸣山的圣地，而圣地的入口，需要‘凤血’和‘引路人’才能打开。宇文擎的血就是凤血，而我……”她顿了顿，“似乎就是那个引路人。”
她将自己触摸玉牌时会发光，以及手腕上会出现凤凰印记的事说了一遍。
巴图听完，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他站起身，对着林微深深一揖：“原来王妃就是传说中的引路人！是回纥部落的救星！巴图在此立誓，必将誓死追随王妃，保护您安全抵达凤鸣山！”
“巴图大人请起。”林微扶起他，“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目标一致。”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巴图急切地说，“再晚，就来不及了！”
“等等。”苏瑾开口，尽管身体虚弱，他的头脑却异常清醒，“我们还抓了那个谋士，从他嘴里或许能问出更多关于血咒和新可汗的情报。而且，我刚才在打斗中，看到他似乎对玉牌很感兴趣，他可能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林微眼睛一亮，这倒是个被她忽略的重要线索。“没错，我们必须审问他。巴图大人，谋士现在在哪？”
“被我关在旁边的囚车里，由亲兵看管着。”巴图答道。
“好，我们现在就去审他。”林微当机立断。
三人走出主营帐，营地里的士兵们看到他们，都纷纷投来崇敬的目光。那个谋士带来的威胁，以及林微和苏瑾刚才的英勇，已经让他们彻底信服了这位来自中原的王妃。
囚车就停在营地的一角，谋士被五花大绑地关在里面，脸上的伤疤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看到林微走近，眼中没有恐惧，反而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芒。
“林微……你终于来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你认识我？”林微皱眉。
“我当然认识你。”谋士冷笑，“三皇子殿下把你的画像给了我，说你是他登基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他还说，你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能解开凤凰血脉的秘密。只要抓住你，圣火就是殿下的囊中之物！”
“三皇子究竟想干什么？”林微追问，“圣火对他来说，有什么用？”
“用处？”谋士狂笑起来，笑声凄厉，“圣火不仅能净化血脉，更能让人获得无上的力量！三皇子殿下要的，不仅仅是皇位，他要的是长生不老，是成为这片大陆真正的神！”
长生不老？林微和苏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没想到，三皇子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
“血咒是你下的？”林微继续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我的‘血咒’，是南疆最顶级的秘术！”谋士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我用一百个活人做献祭，炼制出了‘血蛊母’，只要我想，就能随时让宇文擎的血脉暴走，让他生不如死！你们抓了我也没用，只要血蛊母还在我手上，宇文擎就死定了！”
他的话让林微的心沉到了谷底。原来，宇文擎的病根源在这个谋士身上。
“血蛊母在哪里？”林微的声音冷得像冰。
“在一个你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谋士桀桀怪笑，“除非……你用玉牌和我交换。”
“你做梦！”巴图怒喝一声，举起长枪就要刺过去。
“别冲动！”林微拦住他，她知道，这个谋士是个疯子，用常规的方法根本问不出什么。她盯着谋士，忽然笑了，笑得很诡异：“你真的以为，你的血咒那么厉害吗？”
谋士一愣：“什么意思？”
林微从怀中取出一点暗红色的粉末——正是从他身上搜出的血蛊粉。她走到囚车边，在谋士惊恐的目光中，将粉末撒在了他的手臂上。
“你……你想干什么！”谋士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你不是说，你的血蛊很厉害吗？”林微笑道，“我只是想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粉末接触到他的皮肤，立刻开始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谋士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身体在囚车里疯狂地扭动起来。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血管像蚯蚓一样在皮肤下游走、膨胀。
“啊——！不！快拿开！我的血蛊母……它在反噬我！”谋士痛苦地嘶吼着，眼中充满了恐惧。
林微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冷冷地看着他：“现在，告诉我血蛊母在哪里。”
“在……在乌兰城王宫的地下密室里！新可汗帮我保管的！”剧痛之下，谋士再也无法隐瞒，“密室的钥匙……在他的王冠里！快……快给我解药！”
“解药？”林微冷笑，“你用一百个无辜的人炼制血蛊，现在，就用你自己的命来偿还吧。”
她转身，不再看他一眼。谋士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了一阵微弱的抽搐。众人惊恐地看到，他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化为一滩腥臭的黑水，只剩下一堆衣服和他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
血咒反噬，形神俱灭。
营地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
林微的脸色也有些发白，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而且是以如此残忍的方式。但她知道，对这种毫无人性的恶魔，任何仁慈都是对死者的亵渎。
“我们……现在怎么办？”巴图的声音有些干涩。
“按原计划，去凤鸣山。”林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适，“乌兰城王宫的地下密室，我们暂时不用管。新可汗已经知道我们的目标是凤鸣山，他肯定会派主力去那里拦截我们。我们必须抢在他前面。”
苏瑾点头：“我同意。而且，没有了谋士，新可汗对我们的威胁就小了一半。我们现在就出发，利用夜色做掩护，应该能甩开他的追兵。”
巴图也回过神来，立刻下令：“全军拔营！目标，凤鸣山！”
一刻钟后，五百人的队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地，像一支黑色的利箭，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草原中。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就包围了他们的营地。为首的，正是新可汗。
看着空无一人的营地和囚车里的那滩黑水，新可汗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边的副将小心翼翼地问：“可汗，他们跑了，我们要不要追？”
“追？”新可汗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令下去，全军加速，直奔凤鸣山！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自投罗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凤鸣山的地形，那里不仅有凤凰圣火，更有他设下的天罗地网。
……
夜色中，林微和她的队伍在草原上疾驰。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吹不散他们心中的紧迫感。
苏瑾的伤势不轻，不能骑马，只能躺在一辆由两匹马拉着的简易板车上。林微时不时地回头看他，确认他的情况。
“别担心我，我死不了。”苏瑾察觉到她的目光，虚弱地笑了笑，“倒是你，要小心前面的路。凤鸣山我虽然没去过，但听商队的人说，那里地势险恶，常年有瘴气，而且……传说山里有‘山鬼’出没。”
“山鬼？”林微皱眉，她当然不信鬼神之说，但这很可能是当地人对某种猛兽或者复杂地形的称呼。
“对，说它们速度极快，能在树林里悄无声息地移动，专门捕食迷路的旅人。”苏瑾解释道。
林微点了点头，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对身边的巴图叮嘱道：“巴图大人，让队伍前后的斥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观察四周的动静。”
“明白。”巴图应道。
队伍在黎明时分抵达了凤鸣山的山脚。
眼前的山脉巍峨而险峻，山体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暗红色，仿佛是凝固的血液。山上没有寻常的绿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通体漆黑的怪树，它们的枝干扭曲如鬼爪，直指天空，在晨雾中显得格外阴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让人头晕目眩的气味——这就是瘴气。
“所有人，用湿布捂住口鼻！”林微立刻下令，她知道，这种瘴气含有剧毒，吸入过多会导致昏迷甚至死亡。
巴图的士兵们显然也有经验，纷纷从水囊里取水，浸湿布条，蒙住口鼻。
“这瘴气，普通的湿布只能抵挡一时。”苏瑾躺在板车上，声音有些虚弱，“我带来的药材里有‘避瘴丹’，虽然不多，但应该够我们几个人用。”
林微接过他递来的瓷瓶，倒出几粒黑色的药丸，分给巴图和几个核心将领。她自己也服下一粒，一股清凉的气息立刻从喉咙蔓延到四肢百骸，驱散了那股甜腻的眩晕感。
“我们走的是哪条路？”林微问巴图。
巴图指着山脚下一条被杂草半掩的小路：“这是唯一能上山的路，当地人称之为‘黄泉路’，意思是九死一生。”
林微走上前，仔细观察着这条小路。路面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更让她在意的是，路上的泥土很新，上面有一些杂乱的马蹄印。
“有人比我们先到了。”林微的脸色沉了下来，“看这蹄印的数量，至少有上百人。”
“是新可汗的先锋部队！”巴图咬牙切齿地说，“他们肯定是想在山上设伏！”
“那我们更不能走这条路了。”林微立刻做出决定，“走大路，等于自投罗网。我们必须找到另一条路。”
“另一条路？”巴图和苏瑾都愣住了，“可这山四面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没有别的路。”
林微没有说话，她拿出凤凰玉牌，紧紧握在手中，闭上了眼睛。她集中精神，感受着玉牌传来的指引。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与玉牌融为一体，眼前出现了一幅凤鸣山的立体图像。
在这幅图像中，一条蜿蜒的绿色线条从他们脚下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山的另一侧，绕过了所有的危险区域，最终指向山顶的一个光点——那就是圣地的位置。
“我找到了。”林微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跟我来！”
她不再解释，径直朝着山壁的另一侧走去。众人虽然疑惑，但出于对她的信任，还是跟了上去。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来到一处看似光滑的山壁前。山壁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看不出任何异样。
“王妃，这里是死路啊。”巴图不解地说。
林微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藤蔓前，按照玉牌指引的图像，用手拨开了中间的一片最大的叶子。叶子下面，是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形状和凤凰玉牌一模一样。
她毫不犹豫地将玉牌嵌了进去。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众人只觉得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紧接着，那片爬满藤蔓的山壁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古老而圣洁的气息从洞中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周围的瘴气。
洞口的两侧，雕刻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石凤凰，它们的眼睛是用红宝石做的，在微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这……这是……”巴图和他的士兵们目瞪口呆，纷纷跪倒在地，对着洞口叩拜起来，嘴里念着古老的祈祷词。
苏瑾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他看着林微，眼中满是赞叹：“你真是个奇迹。”
林微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洞口，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坚定。
她知道，凤凰圣火就在里面。
宇文擎，等着我。
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