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冕与混沌权柄 第38章 静默审判

静默在蔓延。

塞拉斯蒂安掌心那团不断吞噬光与声的灰暗能量球，仿佛一个微型黑洞，吸摄着周围的一切。

埃落伊斯那荒诞的背景音乐一靠近这片区域，就变得扭曲、拉长，最终湮灭无声。连空间本身似乎都在向那球体微微凹陷。

埃落伊斯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兴奋得浑身颤抖，万花筒面孔上的色彩如同沸腾的染料。

“对！对！就是这种力量！否定！吞噬！寂静的暴力！太美了！快！让我尝尝！”祂如同品尝美酒的饕客，竟主动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糖果手杖直指那能量球，仿佛在邀请攻击。

塞拉斯蒂安异色的双瞳冰冷地锁定着祂。蜕变带来的不仅是力量的剧变，还有情感的极度冰结与意志的绝对聚焦。

愤怒、耻辱、守护……这些强烈的情感并未消失，而是被压缩、锻打成了某种更纯粹、更致命的东西——执行的意志。

他没有嘶吼，没有宣告。只是手腕极其稳定地向前一送！

那团静默毁灭能量球无声无息地射出，所过之处，连埃落伊斯力量构成的糖化空间都被犁出一道短暂的、虚无的轨迹，轨迹边缘的色彩疯狂蠕动试图修复，却难以立刻弥合！

“来得好！”

埃落伊斯尖啸一声，糖果手杖顶端的骷髅头猛地张开大嘴，喷涌出粘稠的、闪烁着滑稽星光的彩虹洪流，试图包裹、同化那静默能量球！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猛烈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极度不适的湮灭景象！彩虹洪流在接触静默能量球的瞬间，其蕴含的荒诞规则和能量结构被强行瓦解、吞噬，如同冰雪消融，但消融的过程本身却又被扭曲成各种怪诞的、无声的图案！而静默能量球也在飞速消耗，体积缩小，颜色却变得更加深邃不定！

这是一场规则层面的角力！埃落伊斯的荒诞试图污染静默，而塞拉斯蒂安的静默则在否定荒诞！

就在两者僵持不下，能量互相湮灭消耗的瞬间——

《缄默圣典》的方向，异变再起！

那本巨大的黑曜石青铜书籍，封面上的漩涡旋转速度猛地飙升！之前那丝古老的波动骤然放大！那只紧闭的巨眼，猛地睁开了一半！

一道暗沉、厚重、仿佛承载着无数被遗忘时光和禁忌誓约的灰色光束，无声无息地从那半睁的巨眼中射出！

它不是攻击任何人，而是精准地照射在了……那颗因两者对抗而极度不稳定、体积缩小到极致的静默能量球残余之上！

这突如其来的第三方力量，瞬间打破了脆弱的平衡！

静默能量球的残余被那灰色光束照射，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古老而顽固的“定义”，其内部塞拉斯蒂安的意志、埃落伊斯的荒诞、维里克的虚无以及它本身的静默特性，发生了难以预测的剧烈反应！

它没有爆炸，而是……坍缩！然后骤然膨胀！

化作一个急速扩散的、绝对无声的、内部充斥着疯狂闪烁的灰暗符号和破碎记忆画面的领域！

【律令·静默禁区】——一个被强行固化和放大的、变异的静默领域！

领域瞬间笼罩了塞拉斯蒂安、埃落伊斯，以及离得最近的《缄默圣典》和维里克的雕像！

在这个领域内，一切声音、能量波动、甚至一定程度上的思维传递都被强行剥夺、镇压！

埃落伊斯的背景音乐彻底消失，祂万花筒面孔的旋转都变得迟滞僵硬！塞拉斯蒂安周身流转的异芒也变得黯淡，他感觉自己与新力量的联系被严重干扰压制，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

《缄默圣典》似乎耗尽了力气，巨眼缓缓闭合，漩涡旋转速度慢了下来，仿佛从未醒来。

而处于领域边缘的维里克雕像，受到的冲击最为诡异！

那绝对静默的力量，以及其中蕴含的、被《缄默圣典》强行注入的古老“定义”规则，如同无形的刻刀，瞬间将他体表埃落伊斯覆盖的糖浆伪装、以及他自身【存在伪装·Lv.7】的残余力量，狠狠地刮去了一层！

虽然没能完全破除他的伪装，却让他“埃德温·莫雷尔”的形象瞬间变得模糊、透明了一刹那！露出了其下……属于维里克的、苍白而真实的轮廓，以及那只彻底黯淡失明的右眼和麻痹的左臂！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在场的所有“清醒”者，只要目光所及，都看得清清楚楚！

“！”

灰隼和夜枭的瞳孔（如果能动的话）骤然收缩！尽管身体无法动弹，但他们的思维因这意外的发现而剧烈震动！身份确认！不是学者，是那个被多方通缉、极度危险的神器窃贼维里克！情报价值巨大！必须立刻上报公爵！

“！！”

时间水晶球内的落米伊，心脏几乎跳出胸腔！真的是他！他一直就在身边！所有的阴谋，所有的灾难，都源于这个疯狂的窃贼！

“！！！”

就连意识几乎崩溃的莉伊娅，那空洞的眼神也似乎波动了一下，维里克真实的轮廓仿佛一根针，刺入了她麻木的灵魂深处，唤醒了某些被强行压抑的、关于控制和痛苦的记忆碎片。

而处于领域核心的埃落伊斯，先是暴怒——因为祂的“舞台效果”和“演员扮演”被这突如其来的静默和维里克的“穿帮”破坏了！但随即，万花筒面孔上又露出了极度兴奋的表情！

“穿帮！意外！真实的暴露！哈哈哈哈！”祂在绝对静默中无声地狂笑，思维却清晰地传递出来，“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绝妙的戏剧性！虚假的学者撕下面具！多么精彩的转折！”

祂反而觉得这更有趣了！

只有塞拉斯蒂安，在最初的惊愕之后，是滔天的怒火！不是因为维里克暴露，而是因为《缄默圣典》的介入和这该死的静默领域，严重干扰了他刚刚获得、还未熟悉的力量，让他无法立刻将埃落伊斯彻底湮灭！

他试图强行调动力量冲破这静默领域的束缚，但如同深陷泥潭，异常艰难。

而就在这绝对的、压抑的寂静中——

维里克那刚刚暴露了一瞬真实面貌的“雕像”，内部正发生着无人察觉的细微变化。

【静默禁区】的力量，在刮去他伪装的同时，那其中蕴含的、来自《缄默圣典》的古老“定义”规则，也如同残留下的火星，落在了他这片早已准备好的“干柴”上！

他之前投入巨卵的那丝【虚无】之力，并非完全被塞拉斯蒂安吸收或湮灭。

有一小部分最精粹的、与他同源的本质，在能量爆发时，如同回旋镖般，悄然回归，潜伏在他体内，变得极度内敛。

此刻，这丝回归的【虚无】，遇到了《缄默圣典》那强制“定义”和“静默”的古老规则残余。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体内相遇、冲突。

维里克那绝对冷静的思维核心，疯狂计算推演着。

【悖论之环】……否定现实……

【概念窃取】……篡改本质……

【静默】……压制……

【圣典的定义】……固化……

【虚无】……湮灭……

推演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他左眼深处那点幽暗的火星，猛地亮起！然后骤然熄灭——不是消失，而是将所有的光和热，向内压缩到了一个无限小的奇点！

紧接着，一场无声的、仅限于他体内的【概念层面】的微型内爆发生了！

【虚无】吞噬了【静默】和【定义】的规则残余，然后以其为燃料，瞬间燃烧，产生了一股极其短暂、却无比纯粹的——【不存在】概念洪流！

这股洪流并非向外爆发，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在他体内疯狂冲刷！

所过之处，埃落伊斯残留的糖浆禁锢、【静默禁区】带来的压制、甚至他自身沉重的伤势和麻痹感，都被短暂地“否定”和“抹除”了！

虽然只有一瞬，但这一瞬，他……完全恢复了自由和对身体的控制！并且处于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不存在”于当前规则下的超然状态！

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

维里克没有试图攻击任何人，也没有试图逃跑。他的目光，如同最狡诈的猎食者，瞬间锁定了目标——那本因为刚刚发动一击而陷入短暂“疲惫”、封面漩涡旋转缓慢的《缄默圣典》！

以及……更远处，那颗被放置在扭曲书架顶端、内部禁锢着落米伊的时间水晶球！

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雕塑的姿势，但在那【不存在】概念加持的瞬间，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以一种超越了视觉捕捉的速度，极其轻微地、如同抚摸般，在《缄默圣典》的封面上，那缓缓旋转的漩涡边缘，擦了一下。

【概念窃取·Lv.7：存在伪装】——目标：自身气息片段。窃取概念：《缄默圣典》的“古老封印物”气息！

同时，另一缕无形的【空间褶皱】之力，混合着这刚刚窃取来的“古老封印物”气息，精准地射向了高处的时间水晶球！目的并非破坏，而是极其巧妙地……轻微修改了水晶球底部一个负责能量循环的符文结构！

做完这一切，【不存在】概念的效果消失。

维里克的身体再次“凝固”，恢复成雕塑状态，甚至比之前更加“死寂”，仿佛所有的生机都在刚才那一瞬间彻底燃尽了。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绝对静默的领域开始不稳定地闪烁，似乎即将崩溃。

埃落伊斯和塞拉斯蒂安的对抗仍在继续，双方都在努力挣脱领域的束缚。

没有人注意到《缄默圣典》的封面漩涡，在维里克手指擦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小、几乎看不见的……能量瑕疵点。

也没有人立刻察觉到，高处的时间水晶球，内部的时间乱流，似乎……加快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循环速度。

只有时间水晶球内的落米伊，猛地感觉到周围时间流速的异常变化似乎有了一瞬间极其古怪的“卡顿”，仿佛齿轮错位了一齿，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她困惑地看向下方，目光扫过维里克那毫无生气的雕像，扫过即将崩溃的静默领域，扫过挣扎的塞拉斯蒂安和兴奋的埃落伊斯。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她的心脏。

维里克刚才……绝对做了什么！

而这时，绝对静默领域，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哗然碎裂！

声音和能量的流动瞬间恢复！

“哈哈！束缚解除了！继续我们的……”埃落伊斯兴奋地大叫。

但祂的话音未落——

高处的时间水晶球，因为底部那个被微妙修改的符文，能量循环突然发生了一次小小的溢出！

一小股混乱的时间能量逸散出来，没有造成破坏，却恰好……冲刷过了下方《缄默圣典》封面上，那个被维里克制造出的能量瑕疵点！

滋——！

《缄默圣典》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封面猛地一颤！那能量瑕疵点瞬间扩大，变成了一条细微的、不断闪烁着灰光的裂缝！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躁动的古老低语，从裂缝中丝丝缕缕地渗透了出来！

这低语不再平和，而是充满了……被囚禁的怨毒和渴望自由的疯狂！

埃落伊斯的狂笑戛然而止，万花筒面孔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猛地转向《缄默圣典》！

塞拉斯蒂安也皱紧了眉头，从那裂缝中，他感受到了某种极其不祥的、甚至比埃落伊斯更令人心悸的东西！

维里克雕像的嘴角，那丝凝固的、冰冷的笑意，在无人看见的角度，似乎加深了一丝。

真正的混乱，现在才被正式引燃。

而点燃引信的那一点火星，来自一个刚刚耗尽了最后力气、仿佛已然死去的……窃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