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冕与混沌权柄 第11章 万象之匣

冰冷的死寂笼罩着焦黑的“游乐场”。维里克染血的指尖触碰到了那张流转着暗紫色不祥流光的黑色卡片——万象之匣。

触感并非金属或皮革，更像是一块凝结了宇宙至寒的玄冰，瞬间刺穿了皮肉，直抵骨髓。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寒与灼热的战栗感，如同亿万根冰针，顺着他手臂的神经脉络疯狂窜入。

“呃——！”

维里克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那薄薄的卡片。

这不是痛苦，更像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对某种不可名状存在的极端恐惧与排斥。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要冻结，灵魂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巨手攫住，试图将他拖入无底的深渊。

然而，就在这灭顶的恐惧感几乎要将他意识淹没的瞬间——

嗡！

卡片在他指间猛地一震！

一股截然相反的、狂暴而充满无尽诱惑的洪流，如同蛰伏万年的凶兽骤然苏醒，狠狠冲破了那冰寒的桎梏，逆流而上。

这洪流带着毁灭星辰的伟力，带着扭曲现实的癫狂，带着窥视命运长河的诱惑。

它并非简单的能量注入，而是一种…同频的共振！仿佛这卡片中蕴藏的混沌本质，正是他灵魂深处被老师点燃、被无数次生死游戏淬炼出的、那扭曲渴望的终极回响！

冰冷的恐惧与炽热的诱惑在维里克的意识深处轰然对撞。

他眼前一黑，视野被无数疯狂旋转、解构重组的暗紫色几何图案所充斥。

那些图案不再是卡片表面的死物，它们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奔流的法则锁链，又像是一颗颗旋转的、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命运骰子。

眩晕感如同海啸般袭来，让他踉跄后退，重重撞在焦黑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嗬…嗬…”

维里克剧烈喘息着，冷汗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滑落。

他死死盯着手中那张仿佛拥有了生命的卡片，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他明白了，这就是力量！老师赖以掌控一切、视众生为玩物的根源！它冰冷、狂暴、充满诱惑，也…极度危险！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并非来自耳畔，而是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终…于…】

声音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低语，带着无尽的沧桑与…饥渴。

【…新…的…容…器…】

【…拥…抱…混…沌…】

【…玩…乐…才…是…永…恒…】

【…付…出…代…价…获…取…真…实…】

【…让…我…看…看…你…的…欲…望…】

这低语并非连贯的句子，而是断断续续的、充满诱惑与疯狂的呢喃碎片。

它像冰冷的蛇，缠绕着维里克的思维，试图挖掘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对力量的渴望，对复仇的渴望，对掌控自身命运的渴望，甚至…那被老师植入的、对混乱游戏的扭曲迷恋。

每一个词语都如同淬毒的钩子，引诱着他向那深渊般的卡片敞开心扉。

维里克猛地甩头，试图将这邪恶的低语驱逐出去。他咬紧牙关，指节因用力攥紧卡片而发白。

代价？老师凄惨的下场就是最鲜明的警示！这力量是双刃剑，是裹着蜜糖的剧毒！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老烟斗的硬币早已遗失在废墟中，那个属于锈水湾的最后锚点消失了。

现在，他只剩下自己，和手中这张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卡片。活下去。这是他此刻唯一清晰的念头。

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环顾这片被爆炸和力量反噬摧毁的冰冷囚笼。

空间的结构似乎都因刚才的剧烈冲击而变得有些不稳定，空气微微扭曲，墙壁上残留的焦痕边缘闪烁着细微的能量火花。

维里克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房间尽头那面原本光滑、此刻却布满蛛网裂痕的墙壁上。那是老师操控的“门”。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回忆老师开启门户时那种无形的意念波动，试图模仿。

【…笨…拙…】

灵魂深处的低语带着一丝嘲弄。

【…意…志…即…是…钥…匙…】

【…想…象…你…要…去…的…地…方…】

【…付…出…一…点…点…代…价…打…开…它…】

维里克深吸一口气，无视那蛊惑的低语。他闭上眼，摒弃杂念，将所有的意志力集中在“离开”这个念头上。

想象着锈水湾湿冷的空气，嘈杂的码头，甚至是…老烟斗倒下的那条阴暗后巷！

他握着卡片的手微微抬起，对着那面布满裂痕的墙壁，意念如同无形的凿子，狠狠刺去。

嗡！ 卡片微微震颤，边缘的暗紫色流光骤然明亮了一瞬！维里克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被抽走了一缕，带来一阵短暂的眩晕和虚弱感。与此同时——

咔嚓！

墙壁上最大的那道裂痕猛地向两侧撕裂开来！不是平滑的滑开，而是如同被无形巨力粗暴地撕扯。

裂口边缘犬牙交错，散发着不稳定的能量乱流！裂口之外，并非预想中的锈水湾街景，而是一片扭曲、模糊、如同劣质油画被水浸染过的混沌光影。

隐约能看到晃动的人影、模糊的建筑轮廓，但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沸腾的毛玻璃，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感。

这根本不是稳定的空间门！更像是一个被强行撕开、随时可能崩溃的空间裂缝！

“该死！”

维里克暗骂一声。这代价…是空间跳跃的失控？还是自己初次使用力量太过生疏？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空间裂缝剧烈地波动起来。一只覆盖着肮脏布条、干枯得如同鸡爪般的手，猛地从裂缝外那片混沌的光影中探了进来。

那手的目标异常明确——直抓维里克手中紧握的“万象之匣”卡片！

“谁？！”

维里克惊怒交加，下意识地想收回卡片后退！

但那只枯爪的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股阴冷、贪婪、令人作呕的气息！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流转着暗紫色流光的卡片边缘！

【…蝼…蚁…】

灵魂深处的低语带着冰冷的愤怒。

【…觊…觎…之…罪…当…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维里克根本来不及思考，一种源自卡片本身的、冰冷的暴戾意志瞬间接管了他的反应。

他握着卡片的左手不受控制地猛地一翻！

并非攻击那只枯爪，而是卡片边缘那暗紫色的流光，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骤然脱离卡片本体，化作一道细微却凌厉无比的暗紫色光刃，无声无息地切向那只枯爪的手腕！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黄油。

那只干枯的手腕齐根而断！断口光滑如镜，没有一滴鲜血流出，断手在落地前就化为飞灰消散！裂缝外传来一声凄厉、怨毒到极点的非人尖啸，随即那只断腕闪电般缩回了混沌光影深处，消失不见。

空间裂缝也因这剧烈的能量扰动而剧烈扭曲，瞬间坍缩闭合，只留下墙壁上那道狰狞的裂口和空气中残留的阴冷气息。

维里克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刚才那一击，并非出自他的意志！是卡片！

是那低语操控了他！或者…是他内心深处被卡片共鸣放大的、对威胁的本能杀意？

他看着手中那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黑色卡片，暗紫色的流光依旧平稳地流转着。

刚才那切割枯爪的光刃，没有消耗他额外的精神力或生命力，仿佛只是卡片自身力量的一次微不足道的“呼吸”。

【…代…价…已…付…】

灵魂深处的低语带着一丝冰冷的满足。

【…窥…视…者…的…生…机…滋…养…了…通…道…】

【…熟…悉…这…感…觉…新…主…人…】

【…混…沌…之…力…永…远…等…价…交…换…】

维里克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生机？那只枯爪的主人…被卡片吞噬了生机作为开启不稳定通道的代价？这就是“万象之匣”力量的本质？扭曲现实，玩弄空间，但每一次拨动命运的琴弦，都需要支付…血淋淋的代价？

他低头看着自己紧握卡片的左手。

卡片冰冷依旧，但那股同频的共振感却更加清晰了。

力量是如此唾手可得，诱惑是如此难以抗拒。那冰冷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时刻在灵魂深处呢喃着混乱的真谛与力量的甜美。

维里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墙壁上那道被强行撕开、此刻正缓缓自我修复的狰狞裂口。

裂口外，锈水湾湿冷污浊的空气和隐约的嘈杂声终于透了进来。

他站在裂口边缘，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片埋葬了老烟斗、也重塑了他灵魂的冰冷“游乐场”废墟。

老师的焦黑残骸静静躺在那里，如同一座扭曲的墓碑。

然后，他转过头，不再犹豫，一步踏入了那道不稳定裂口所连接的、通往锈水湾后巷的混沌光影之中。

空间扭曲带来的撕扯感让他闷哼一声，但手中的卡片散发出一层微弱的暗紫色光晕，将他包裹，抵消了大部分伤害。

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裂口后，那墙壁上的裂痕也迅速弥合，最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焦痕。

冰冷的“游乐场”彻底陷入死寂。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血腥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来自深渊的、满足而期待的轻笑，在无声地回荡。

那张择人而噬的卡牌，已随它的新主人，投入了外面更加广阔、也更加危险的混沌舞台。而维里克染血的眼底深处，倒映着锈水湾昏暗的光线，一丝与老师如出一辙的、非人的扭曲幽光，正悄然亮起，如同黑暗中点燃的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