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冕与混沌权柄 第9章 窥视之眼

指尖残留的微弱空间震颤感，如同落米伊无声的呼唤，灼烧着塞拉斯蒂安的神经。

羊皮纸上那点转瞬即逝的银芒，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通往落米伊的线索。教皇、安瑟尔姆、卢修斯，他们正被那疯狂涌动的混乱黑潮牢牢牵制在“耀辉壁垒”的光罩之内，圣光与亵渎的交锋发出沉闷的轰鸣，无暇他顾。

殿堂内其他修士或惊恐远离，或竭力维持其他区域的防护，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这个紧攥着羊皮纸、脸色苍白的少年。

时间在流逝。每一秒，落米伊都可能在那冰冷死寂的空间夹缝中彻底消逝，或者…被混乱的力量找到！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但一种更强烈的冲动——守护的冲动，源自孤儿院那晚撞向桌子的本能，源自教皇“在恐惧中找到行动契机”的肯定，更源自内心深处对那个银发红眸女孩的羁绊——压倒了恐惧。

他不能等！

塞拉斯蒂安猛地将那张沾染墨迹和残留微弱空间波动的羊皮纸紧紧贴在胸口，仿佛它能给予他力量。

他闭上眼，努力回忆着安瑟尔姆修士教导的“耀辉壁垒”符文矩阵，尝试将混乱的心绪强行压入那繁复而神圣的线条世界。

精神力高度集中，意念中，那由无数金色符文构成的基础防御矩阵开始艰难地、模糊地勾勒成型，虽然远未达到安瑟尔姆要求的稳定，但一层极其稀薄、几乎透明的淡金色光晕，如同晨曦的微光，开始在他周身若隐若现地流转。

这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一层脆弱得如同肥皂泡的守护！

深吸一口气，塞拉斯蒂安猛地睁开眼，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不再犹豫，紧握着羊皮纸，如同握着一枚指向未知深渊的罗盘，朝着殿堂深处——远离污染光罩、但空间波动感似乎更加强烈的一个偏僻角落——拔腿狂奔！

他跑过一排排沉默的高耸书架，巨大的阴影在闪烁的水晶光下扭曲晃动。

冰冷的寒潮气息依旧弥漫，与混乱低语交织，试图侵蚀他的心神。

他努力维持着脑海中那模糊的符文矩阵，让那层稀薄的淡金光晕勉强护住自身，隔绝着最直接的混乱侵蚀。

越靠近殿堂深处那偏僻的角落，羊皮纸上传来的空间震颤感就越发清晰、强烈！仿佛一张被拉紧的弓弦，直指前方！

终于，他停在了一面看似普通的、由巨大条石砌成的墙壁前。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然而，在塞拉斯蒂安高度集中的感知中，眼前这片石壁的空间结构…正发生着极其微妙的扭曲！空气仿佛水面般泛起肉眼难辨的涟漪，丝丝缕缕的、带着落米伊银发般冰冷气息的空间乱流，正从那涟漪的中心悄然渗透出来！

就是这里！空间夹缝的薄弱点！

塞拉斯蒂安的心脏狂跳不止。他颤抖着伸出手，将那张紧紧贴在胸口的羊皮纸，缓缓按向那片扭曲涟漪的中心！

就在羊皮纸接触石壁的瞬间——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剧烈的空间震颤猛然爆发！羊皮纸上那点微弱的银芒骤然亮起，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整个石壁的涟漪瞬间变得狂暴！一个仅有半人高的、极不稳定的、由无数破碎银光和混乱空间乱流构成的漩涡入口，骤然在石壁上撕裂开来！

狂暴的空间力量如同无数锋利的刀刃，瞬间席卷而出！塞拉斯蒂安周身的淡金色“耀辉壁垒”光晕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仅仅支撑了一息便轰然破碎！

冰冷的空间乱流如同实质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的身上，单薄的衣物瞬间被割裂，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呃啊！”塞拉斯蒂安痛呼一声，但他咬紧牙关，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落米伊就在里面！他能感觉到！

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扑向悬崖的飞鸟，猛地纵身一跃，冲进了那个狂暴的、充满未知的空间漩涡之中！

天旋地转！失重感与撕裂感瞬间包裹全身！眼前不再是庄严的殿堂，而是无数破碎的、扭曲的、闪烁着冰冷银光的空间碎片！

它们如同碎裂的镜面，倒映着光怪陆离、无法理解的景象片段：燃烧的星辰、冻结的海洋、崩塌的山脉…混乱而无序的空间法则在这里肆虐，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模糊不清。

塞拉斯蒂安感觉自己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被狂暴的乱流裹挟着，毫无方向地抛飞、翻滚。

剧烈的眩晕和身体被撕裂的痛楚几乎让他昏厥。他只能死死攥着那张羊皮纸，仿佛它是唯一的锚点！羊皮纸上的银芒此刻稳定了许多，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坚定地指向一个方向！

他拼命地调整着姿态，忍受着剧痛，艰难地朝着银芒指引的方向“游”去。每一次移动都耗费巨大的心力，脆弱的身体在狂暴的空间之力面前如同纸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前方扭曲破碎的空间景象突然一变！

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出现在视野中。

那是一片…由无数巨大、不规则、散发着幽幽寒光的冰晶构成的奇异空间！巨大的冰棱如同参天巨树般矗立，相互交错，形成一片诡异的、冰冷的森林。

冰晶内部，冻结着难以名状的、如同凝固的星光般的能量流。这里的空间乱流减弱了许多，但温度低得可怕，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

而在这片冰晶森林的中心，一个身影静静地悬浮着。

落米伊！

她双目紧闭，银白色的长发在冰冷的虚空中无风自动，如同月光编织的河流。

她小小的身体被一层厚厚的、散发着绝对零域寒意的幽蓝色冰晶完全包裹在内，形成一座小小的冰棺。

冰棺表面，无数玄奥而冰冷的、带着黑暗神咒气息的符文正在缓缓流转、明灭。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极致秩序与终结死寂的威压，正从冰棺中弥漫出来，让周围狂暴的空间乱流都为之避让！

她在这里！她真的在这里！但她的状态…比想象中更糟！她被自己失控的力量彻底冰封了！

塞拉斯蒂安心中涌起巨大的悲痛和急切。他顾不上自身被空间乱流割裂的伤痛，奋力朝着冰晶森林中心的冰棺“游”去！

就在他距离冰棺仅有数米之遥，伸出手臂，试图触碰那幽蓝冰晶的刹那——

“嘶…嘶嘎…”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无数玻璃摩擦破碎的声音，突然在塞拉斯蒂安身后的空间碎片中响起！

他猛地回头！

只见一块巨大的、倒映着燃烧星辰景象的空间碎片上，一道巨大的、完全由粘稠翻滚的黑色物质构成的裂缝猛地撕裂开来！裂

缝深处，一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巨大的、完全由纯粹的混乱与恶意构成的眼睛，猛地睁开！

那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不断旋转、吞噬一切光线的、令人疯狂的黑暗漩涡！

漩涡中心，仿佛连接着宇宙最深的混沌深渊！仅仅是看到这只眼睛的瞬间，塞拉斯蒂安就感到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投入了绞肉机，剧烈的痛苦和无法抑制的疯狂意念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理智！羊皮纸上的银芒疯狂闪烁，试图抵御这来自灵魂层面的侵蚀！

…钥匙…找到…了…

…美味的…秩序…碎片…

…带…回来…献给…吾主…依斯文…

混乱的低语不再是模糊的意念，而是直接在灵魂深处嘶吼！充满了贪婪、饥渴和毁灭的**！

那只巨大的混乱之眼，冰冷地锁定了塞拉斯蒂安…以及他身后冰棺中落米伊那被冰封的身影！

它找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