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中篇小说选 第29章 破庙避雨

城郊荒山。暴雨如注。漆黑的夜幕被一道道惨白的闪电撕裂，瞬间照亮嶙峋狰狞的山石和狂舞的、如同鬼爪般的枯枝残影。震耳欲聋的雷声如同巨神在头顶擂动战鼓，震得脚下泥泞的山路都在微微颤抖。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箭，抽打在脸上、身上，如同无数根淬了冰毒的钢针，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撕裂般的剧痛。

苏晚背着沈砚，如同背负着一座浸透了冰水的、不断坍塌的山峦。每一步都深陷在泥泞湿滑的山路上，枯槁的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水，每一次抬起都耗尽全身残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气力。冰冷的雨水早已浸透了她单薄的靛蓝粗布斗篷，紧贴在身上，沉甸甸地往下坠，吸走了最后一丝体温。沈砚枯槁的身体紧贴着她的脊背，冰冷僵硬，如同背负着一块刚从寒潭深处捞出的、裹着尸布的沉石。他微弱的呼吸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断断续续地喷吐在她的颈侧，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扯着她早已破碎不堪的心房。

终于！一座如同巨大兽骨般匍匐在山坳阴影里的破败轮廓，在惨白的电光中骤然显现！残破的飞檐在狂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呻吟，半塌的土墙在暴雨冲刷下簌簌剥落泥浆。是那座荒废多年的山神庙！

苏晚深陷的眼窝里，那点强行凝聚的、如同鬼火般摇曳的锐芒骤然爆亮！她猛地咬紧下唇！齿缝间弥漫开浓重的铁锈腥气！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最后一丝回光返照般的力量！踉跄着！跌跌撞撞地！一头撞开那扇早已朽烂不堪、半挂在门框上的破木门！

“砰——！”

门板重重砸在潮湿的泥地上！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一股浓烈刺鼻的、混合着陈年霉斑、尘土、鸟兽粪便和某种腐朽木料气息的恶臭扑面而来！瞬间呛入肺腑！

庙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唯有窗外惨白的电光偶尔撕裂黑暗，瞬间照亮残破的蛛网、倒塌的供桌、以及……神龛上那尊泥胎剥落、半边头颅塌陷、露出狰狞泥胚的残破神像！空洞的眼窝在电光下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鬼窟！冷冷地俯视着闯入者！

苏晚背着沈砚，踉跄着冲入庙内最深处的角落！那里！一处相对干燥、头顶尚有半片残瓦遮挡的角落！她再也支撑不住！枯槁的双膝如同被斩断般重重砸在冰冷坚硬、布满灰尘的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剧痛如同微尘般微不足道！她小心翼翼地将背上那具冰冷僵硬的躯体放平！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即将碎裂的稀世珍宝！

沈砚无声无息地瘫软在冰冷的泥地上。枯槁的身体蜷缩着，如同被遗弃的破布偶。破烂的囚服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湿透的布料下，那些深可见骨、脓血横流的狰狞伤口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散发着更加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臭与血腥气。他深陷的眼窝紧紧闭合着，浓密的睫毛如同垂死的蝶翼，覆盖在深陷的眼窝上，微微颤抖着。苍白枯槁的脸上，毫无血色，如同新糊的窗纸。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撕裂般的滞涩感，如同破旧风箱在艰难地拉扯。

苏晚深陷的眼窝里布满血丝！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扫过庙门！扫过残破的窗棂！扫过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黑暗角落！枯瘦的手指闪电般探入怀中！捻出几根细如毫发、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金针！手腕疾抖！嗤嗤几声微不可闻的破空声！金针化作数道寒芒！精准无比地刺入庙门内侧、窗棂缝隙、以及神龛阴影处几处极其隐蔽的方位！

简易的警戒！足以在第一时间感知任何闯入者！

做完这一切！她猛地扑到沈砚身边！枯槁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痉挛般的颤抖！死死搭上他冰冷枯槁的手腕！

脉搏！微弱！混乱！如同狂风暴雨中即将熄灭的残烛！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脆弱！更可怕的是……那脉搏深处……一股滚烫的、如同岩浆般灼热的气息！正如同苏醒的毒蛇！沿着冰冷的血脉疯狂蔓延！瞬间点燃了那具早已油尽灯枯的躯体！

高烧！又起！

“呃……”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呻吟！从沈砚干裂的唇间艰难地挤出！他枯槁的身体在昏迷中猛地一颤！深陷的眼窝里！那点微弱的、如同鬼火般摇曳的光！在紧闭的眼皮下剧烈地跳动了一下！随即！两道浓黑的剑眉死死地拧在一起！在眉宇间刻下两道深如刀削的、充满痛苦与挣扎的竖纹！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喉咙深处发出断断续续的、如同被砂纸磨穿般的、含混不清的呓语：

“爹……爹……孩儿……不孝……愧对……列祖……列宗……”

“娘……娘……砚儿……冷……好冷……”

“晚……晚儿……对……对不起……是……是我……害了……你……”

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苏晚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带来一阵阵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她深陷的眼窝里！那点强行凝聚的锐利瞬间被汹涌而出的、滚烫的泪水彻底淹没！泪水如同决堤的熔岩！混合着脸上冰冷的雨水和污血！汹涌地冲刷而下！砸落在沈砚苍白枯槁的脸上！洇开一片片深色的、绝望的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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