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是在卯时三刻离开阿秀家的。
他裹紧青布短打,腰间铜钥匙串叮当作响,怀里的半块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身后阿秀家的绣楼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是周伯带着几个镇民把封条贴在了门框上,朱砂写的“冤”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陈仵作!”周伯追上来,手里举着个油纸包,“这是阿秀娘家送来的桂花糕,您路上垫垫。”
陈九接过油纸包,指腹蹭过阿秀娘家特有的蓝印花纹——那是西市最有名的“锦绣斋”手艺。他忽然顿住:“阿秀的嫁妆,可曾备齐?”
周伯愣了愣:“上个月刚置了新柜子,说是要绣十幅百子图当聘礼……”
“绣的是并蒂莲还是百子?”
“并蒂莲。”周伯挠头,“阿秀说,等过了年就嫁去周媒婆孙女儿家,那小子在城里米行当账房,人老实。”
陈九的喉结动了动。他望着阿秀绣楼上飘摇的红绸,忽然想起昨夜在尸身旁发现的半枚铜钱——那铜钱内侧刻着“陈记”,是他师父的铸钱坊标记。
“周伯,”他突然开口,“十年前,前县太爷的小儿子被斩首那天,阿秀可曾去过刑场?”
周伯的脸色瞬间煞白:“您、您咋问这个?阿秀那会儿才十二岁,跟着她娘去给死者送纸钱……”
“她娘呢?”
“难产没了。”周伯叹口气,“打那以后,阿秀就不爱说话,只爱绣些花鸟。”
陈九捏紧了油纸包。他记得师父说过,十年前的刑场,有个穿月白衫子的小丫头蹲在角落,捡了块带血的碎玉——那玉佩的纹路,与阿秀床头的半块,分毫不差。
场景1:夜访凶宅·无首凶灵初现
当月轮爬上东墙时,陈九站在了阿秀家的绣楼前。
白日里贴的封条已被撕成碎片,散落在青石板上。门楣上的红绸被风卷起,露出底下新刷的朱漆——是镇民们连夜重新刷的,说是要“冲喜”。可门环上的铜绿未被擦净,隐约能看见半枚指印,像是被人用力攥过。
陈九摸出火折子,点亮了随身带的牛油灯。灯罩上用朱砂画着“往生咒”,火光透过纸纹,在墙面投下扭曲的影子。他跨过门槛时,鞋跟磕到块凸起的青石板——正是白日里发现半枚铜钱的那块。
“咔嗒。”
石板下传来细碎的响动。陈九蹲下身,用铜钥匙尖撬起石板。下面是个巴掌大的暗格,里面塞着团染血的棉絮,还有半枚铜钱——与阿秀床头的七枚铜钱纹路相同,只是这枚是正放的。
“北斗第七星,贪狼。”陈九默念着,将铜钱收进袖中。
绣楼里弥漫着檀香味,是镇民们用来驱邪的。可陈九鼻尖动了动,闻到更底层的气味——铁锈味,混着腐肉的腥甜。
梁上的“陈安年监造”刻字在火光下泛着青。陈九搬来长凳,踩上去时,房梁突然发出“吱呀”一声,像是有人在上面踩了一脚。他抬头,正撞进一双泛红的眼睛里。
是无首凶灵。
黑袍身影悬在房梁与房檐之间,脖颈处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钝器反复劈砍过。它的右手攥着半截铁链,铁链另一端拴着块铜钱——正是阿秀床头倒扣的那枚。
陈九的手按在腰间的铜钥匙上。那是开衙门停尸房的钥匙,也是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说“遇邪物时,用你师父的血”。可此刻他摸了摸钥匙,又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师父说过,玉比血金贵,能镇百邪。
凶灵的视线扫过陈九。它的脸隐在阴影里,可陈九看见它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更骇人的是,它的脚下垂着条黑雾,正缓缓缠上阿秀的尸身。
“阿秀的魂呢?”陈九轻声道。
黑雾突然翻涌。陈九看见团白影从阿秀尸身里钻出来——是她的魂魄,穿着月白衫子,却少了半张脸。她尖叫着扑向凶灵,却被黑雾挡住,像只撞在蛛网上的蝴蝶。
陈九摸出怀里的玉佩。玉佩贴着他的胸口发烫,竟与凶灵颈间的断口产生共鸣。凶灵猛地转头,黑袍翻卷间,陈九看见它颈间挂着半块玉佩——与他怀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原来如此。”陈九低笑,“你是替她寻仇来了。”
凶灵的嘶吼震得房梁落灰。陈九趁机摸出铜钥匙,割破指尖,将血抹在玉佩上。鲜血渗入玉佩的瞬间,凶灵发出尖啸,黑雾剧烈翻滚,竟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陈九追出门时,正撞见周伯举着火把站在巷口。
“陈仵作!您看见没?绿门……绿门又冒绿光了!”周伯的声音发颤。
陈九抬头。巷口的绿门泛着幽光,门内涌出的青雾里,隐约能看见条蟒形黑影。更可怕的是,雾中伸出条触手,卷住了周伯的火把,“滋啦”一声将火熄灭。
“跑!”陈九拽着周伯往镇公所跑,“去叫王师爷!”
场景2:衙役施压·血玉初现端倪
镇公所的灯笼在夜风里摇晃。陈九踹开大门时,王师爷正坐在堂上喝茶,茶盏里浮着片茶叶,像极了阿秀指甲缝里的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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