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天地间仿佛被一张灰黑色的帷幕笼罩。城郊野地里的荒草在狂风中疯狂摇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陆昭撑着油纸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泥泞的小路。他腰间别着一把铁尺,衣襟被雨水浸透,冷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三天前,他在衙门档房翻出一桩尘封已久的卷宗——「雷火案」。父亲陆远山,时任刑部巡城御史,就在三十年前的一个雨夜离奇失踪。卷宗里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纸条,上头用朱砂写着「州鳌岂寿」四个歪斜的字,笔锋凌厉如刀。
「州鳌……岂寿?」陆昭攥紧伞柄,泥水漫过靴筒。父亲生前常说,世间最忌讳的就是「逆天改命」四个字,可这匾额上的「岂寿」二字,分明是「乞寿」的谐音。
忽然,一道闪电劈开夜幕,照亮前方残破的道观山门。飞檐上垂落的铜铃在狂风中叮当作响,檐角悬挂的布条无风自动,像极了无数条挣扎的人腿。
「咔嚓——」
陆昭猛地转身,油纸伞被风卷走,露出他苍白的脸。方才似乎有黑影从院墙内掠过,可四下望去,只有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青石板路。
他咽了口唾沫,摸向腰间铁尺,一步步走向山门。
「吱呀——」
腐朽的木门在风雨中自动开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陆昭瞳孔骤缩——门楣上悬挂的匾额不知何时变得血红,「州鳌岂寿」四个金字竟在雷光中流淌起来,化作一道道扭曲的符咒。
「这不可能……」他踉跄着后退,却撞上身后突然出现的石碑。碑文斑驳,唯有一行小字清晰可辨:「逆寿司,主掌轮回,司掌生死」。
供桌上的白烛骤然亮起,火苗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陆昭这才看清,供桌前摆着一具穿官服的尸体,四肢被铁钩倒吊,胸腔大开,心脏位置插着一根青铜钉,钉尾缠绕着半截人肠。
「叮——」
金属碰撞声从身后传来。陆昭猛地回头,看见一个黑影站在台阶上,月光从他背后透出,勾勒出一个瘦削的人形轮廓。
那人缓缓转头,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他的右眼是浑浊的死鱼眼,左眼却燃着幽蓝色的火焰。更可怕的是,他的嘴角正缓缓裂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咀嚼声。
「你……在吃什么?」陆昭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沾满血污的手,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陆昭这才看清,他手中抓着的竟是一块带血的人肉,还在微微抽搐。
「咔嚓!」
又是一声雷鸣。黑影仰头,张开嘴对着天空。一道赤红色的雷电竟从云层中直劈而下,精准地没入他的咽喉。雷光在他体内游走,所过之处,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雷纹,继而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啊——!」陆昭捂住眼睛,耳边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当他再次睁眼时,眼前的景象令他窒息——那黑影正在蜕皮,一层层干枯的人皮如同蛇蜕般脱落,露出下面猩红的血肉。新生的皮肤上布满鳞片状的纹路,散发着金属般的光泽。
供桌上的尸体突然抽搐起来,胸腔处的青铜钉自动脱落。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出,悬浮在空中,朝着黑影飞去。
「不——!」陆昭拔出铁尺冲上前,却在触碰到心脏的瞬间被震飞出去。他的后背撞在石碑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黑影张开嘴,一口将心脏吞下。霎时间,整个道观被血红色的雷光照亮。陆昭看到墙上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他们张大嘴巴,无声地嘶吼着。
「你是谁?」黑影的声音嘶哑如老妪,左眼的蓝火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陆昭抹去嘴角的血迹,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低头看向腰间,那块绣着「刑部」二字的玉佩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纹路。
黑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口中喷出大口黑血。他踉跄着走到陆昭面前,伸手扯开自己的衣襟——胸口赫然有一个巨大的窟窿,里面蠕动着无数蠕虫般的生物,它们正啃食着他的心脏。
「三十年了……」黑影的声音变得沙哑而模糊,「他们都说我是妖怪……可我知道,我也是被献祭的棋子……」
陆昭的脑海中突然闪过父亲的身影。那个总是穿着刑部官服的男人,在某个雨夜对他说:「昭儿,若是有一天为父不在了,去城郊的逆寿司看看……」
黑影的手指突然掐住陆昭的脖子,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肉。「你的眼睛……」他低声道,「和那个人好像……」
雷声大作,乌云在天空中翻滚。陆昭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剥离,眼前浮现出无数混乱的画面:熊熊燃烧的道观,尖叫的人群,以及一个被绑在祭坛上的女子,她的肚子高高隆起,胸口插着一把刻满符咒的匕首……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传来。陆昭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握着那块断裂的玉佩,而黑影的胸口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洞,鲜血如泉涌般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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