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因果蚀:铜钱坠魂
铜钱坠地的声响,从第一夜开始,就成了裴砚的噩梦。
那枚刻着“觉尘”的古铜钱,本该静静躺在枕下,却在子时的梆子声里,突然从褥子缝隙钻出来,“当”地砸在青砖地上。第一夜,铜钱坠地时,裴砚正对着画稿描苏氏的眉眼,惊得笔杆一抖,宣纸上晕开团墨渍——等他捡起铜钱,却发现画友阿青的模样在记忆里淡了层雾,昨日还约好去杏花楼的酒局,此刻全成了空白。
【第一坠:画友情淡】
第二夜,铜钱又坠。这次是在裴砚逛市集时。他正对着糖画摊主的牡丹凤凰发呆,铜钱“当啷”落进装铜板的陶罐,惊得摊主手一抖,糖浆溅在粗布短褐上。等他弯腰去捡,却怎么也想不起阿青昨夜说的“西市新来了个画傀儡戏的胡商”,连自家画坊的方位,都得靠问路人才找对。
【第二坠:市集踪失】
第三夜,铜钱坠在画室的砚台旁。裴砚正对着残画补苏氏的裙裾,鎏金流光刚在袖口闪过,铜钱就砸在笔洗里,溅起的水珠打湿了画纸。他慌忙去吸,却在墨香里突然记起:前世觉尘是如何解下灰袍,将婴孩裹进僧衣的——那僧衣的布料,是寺院方丈赏的云纹缎,觉尘珍视得很,却为了婴孩,撕得粉碎。
【第三坠:割衫裹婴】
第四夜,铜钱坠在佛龛前。裴砚晨起礼佛时,铜钱“当”地撞在檀木佛像上,惊得供香的青烟晃成蛇形。他揉着发疼的额角,却看见记忆里闪过寺院的晨钟:觉尘跪在经堂抄《金刚经》,窗外突然传来苏氏的哭声——“大师!孩子烧得烫人啊!”觉尘的笔顿在“应无所住”处,窗纸上,苏氏发间的银步摇正晃成雪片。
【第四坠:抄经泣婴】
第五夜,铜钱坠在庭院的老桂树下。裴砚夜游时被桂香绊住脚步,铜钱落地声混着桂叶坠地的脆响,等他回头,竟看见记忆里的苏氏跪在寺院山门,怀里婴孩的额头烫得能烙饼。婴孩的小手抓破窗纸,指缝里渗出的血,滴在觉尘抄经的宣纸上,晕开朵朵红梅——那是觉尘最后一次抄完完整的经卷,后来经卷被火舌卷走,只余焦黑的边角。
【第五坠:山门跪求】
第六夜,铜钱坠在裴砚的枕畔。这次他没睡,就着烛火看铜钱上的“觉尘”二字,却发现笔画正一寸寸褪色,像被火燎过的蜡。子时刚过,铜钱“当”地砸在床板上,他猛地坐起,后颈的旧伤(前世被梁木砸中的地方)突然抽痛——记忆里,觉尘的左肩也是在这场火里被砸伤,血浸透了半幅僧衣,却硬要抱着婴孩往火海外冲。
【第六坠:旧伤灼心】
第七夜,铜钱坠在画室的沙漏旁。鎏金沙漏第三次倒转时,铜钱砸在沙漏的琉璃座上,金箔沙漏了满地。裴砚望着满地金沙,突然记起所有:觉尘割衣时,僧袍上的云纹是方丈用朱砂线绣的,为的是镇住寺院的邪祟;抄经时,苏氏跪在雪地里,脚印把青石板踩出串血梅花;婴孩啼哭时,觉尘的佛珠崩散,檀木珠滚进火里,烧成颗颗黑炭……
而铜钱上的“觉尘”二字,此刻已完全消失,只剩个模糊的凹痕,像道永远结不了痂的疤。
守灯僧不知何时立在画案旁,灰袍上沾着星点金沙。他拾起枚空了的铜钱,递给裴砚:“你每忘一段现世,就记起一段前世执念。可你瞧,这铜钱本是盛唐的,如今字都没了,执念还在吗?”
裴砚攥着铜钱,指腹摩挲着凹痕,突然发现掌心的纹路里,渗进了前世的血——那是觉尘救婴孩时,被火星溅到的伤口。他望向画中相拥的母子,苏氏的眼神不再是不甘,而是带着怜悯:“觉尘,你看,我们早成了执念的囚笼。”
第6章 魂引:白蝶噬情
第七夜的铜钱坠落后,裴砚的画室里开始出现白蝶。
起初只有一只,停在他搁笔的紫檀木上,翅翼薄如蝉翼,在烛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虹彩。第二夜增至三只,绕着画案上的《苏氏护子》残画翩跹,像是被金线牵引的风筝。到了第三夜,当裴砚在铜钱坠地声中惊醒时,窗棂外已聚了七只白蝶,月光下仿佛七粒凝结的露珠,随时要坠落。
【蝶噬荤腥·旧习渐消】
第一只白蝶停上裴砚的膳食盘时,他正用竹箸夹了块酱牛肉。
那蝶翼轻振,一股清冽的檀香味便从碟中散出,牛肉上的油光突然凝成水珠,顺着瓷盘滑落。裴砚皱眉放下筷子,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发紧,竟对那盘平日最爱的酱牛肉生出厌恶——就像前世觉尘在寺院修行时,闻到荤腥便要作呕的模样。
“阿青,去素斋坊取些斋饭。”他朝门外喊,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冷硬。画友阿青应声而去,可等菜送来时,裴砚又盯着青瓷碗里的素羹出神——莲子、百合、竹笋,清一色的白,像极了画中苏氏素色的裙裾。
【蝶绕经卷·旧疤新疼】
白蝶开始绕着他的脖颈飞舞,第七只蝶停在他左肩的焦痕上。那里是前世被梁木砸中的地方,如今每到阴雨天便会隐隐作痛。可此刻,白蝶翼尖扫过伤疤,痛感竟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种酥麻的痒,像有人在挠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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