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穹 第172章 晓梦

窗外，风雪依旧，但黎明前的黑暗，似乎已经过去。属于乾灵汐，也属于季尘的新时代，

北地的风雪暂时停歇，但乾坤仙国的动荡并未止息。

在莫凡的谋划和季尘，重整后的暗刃力量辅佐下，乾灵汐的势力不断巩固。

开始逐步清理四皇子乾元虎的残余势力，并应对那位隐藏在幕后、被乾元龙警示“不对劲”的大皇子乾元罡可能带来的威胁。

战火虽未大规模燃起，但局部的冲突、暗中的较量以及收复失地的行动从未停止。

在一次前往刚刚从四皇子残部手中收复的东部边境城池“抚远城”巡视安抚民众的行程中，乾灵汐的车驾行经一片曾被战火波及、满目疮痍的村落废墟。

断壁残垣间，零星有幸存下来的百姓在废墟中翻找着可能可用的物品，眼神麻木而绝望。

乾灵汐看得心中恻然，下令暂停行进，分发部分粮食和药品给这些可怜的民众。

就在随行人员忙碌之时，乾灵汐的目光被一处半塌的土墙角落吸引。

那里，一个看起来异常瘦弱、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正蜷缩在那里，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破布包裹的、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他看起来约莫十岁出头，面黄肌瘦，但一双眼睛却出乎意料的清澈，没有周围大人那种死寂的麻木，反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观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专注。

他正用一根树枝，在尘土上划拉着什么，那姿态，不像是在胡乱涂鸦，倒像是在模仿着某种他并不理解的符号。

乾灵汐心中一动，缓步走了过去。她的脚步声惊动了男孩，他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抬起头。

看到乾灵汐华贵的服饰和身后跟随的护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将怀里的破布包裹藏得更紧，同时迅速用脚抹平了地上划拉的痕迹。

“别怕，”乾灵汐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

男孩怯生生地看着她，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蝇：“没……没有了。都死了。”

他顿了顿，又极小声道：“我叫……晓梦。”

“晓梦……”乾灵汐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看着他那双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清澈眼眸，心中升起一股怜惜。

她注意到男孩虽然瘦弱，但根骨似乎颇为清奇，是块修炼的好材料。

更重要的是，他那份在绝境中依旧保持的某种“专注”，让她觉得这孩子有些不寻常。

“你愿意跟我走吗？”乾灵汐柔声道，“我可以给你一个安身之所，有饭吃，有衣服穿。”

晓梦怔怔地看着乾灵汐，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

他看了看四周的废墟，又看了看乾灵汐温和而真诚的眼睛，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乾灵汐将晓梦带回了位于北地雪原的临时行辕。

起初，这个瘦小的男孩异常沉默和怯懦，除了必要的进食和休息，大部分时间都独自待在分配给他的小房间里，抱着那个从不离身的破布包裹。

只有在无人注意时，他才会偷偷拿出包裹里的东西——那竟然是一本不知从哪个废墟里捡来的、残破不堪、连封面都没有的旧书。

书页泛黄发脆，很多字迹都已模糊，但他却看得无比认真，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描摹着上面的字符，尽管他……一个字也不认识。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乾灵汐耐心的关怀和相对安稳的环境下，晓梦渐渐放松下来，不再那么害怕与人接触。

他开始在行辕内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杂务，眼神中的怯懦也褪去不少，但那份独特的专注感却越发明显。

他经常看着莫凡练剑时划过的轨迹，看着玉明施展法术时流转的灵光，看着季尘处理事务时批阅的文书，眼中充满了好奇与……一种模仿的渴望。

春去秋来，转眼数年过去。当年的瘦弱男孩晓梦，已然长成了一个清秀的少年，虽然身形依旧偏瘦，但精神气色已与当初判若两人。

在乾灵汐有意的引导和资源的倾斜下，他也开始接触基础的修炼法诀，进步速度甚至让莫凡都微微侧目，其天赋果然不凡。

然而，让众人有些意外的是，晓梦对修炼似乎并非全身心投入，他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别的东西。

在他十五岁生日过后不久的一天，晓梦鼓足勇气，找到了正在庭院中赏雪的乾灵汐。

莫凡、玉明以及恰好前来汇报事务的季尘也都在场。

“公主殿下。”晓梦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少年的清亮，但语气却异常认真。

“晓梦，怎么了？”乾灵汐温和地问道。

晓梦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目光扫过乾灵汐、莫凡、玉明，最后在面无表情的季尘脸上略微停顿了一下，才清晰地说道：“我……我想写一本书。”

此言一出，庭院中安静了一瞬。

玉明最先反应过来，噗嗤一笑，拍了拍晓梦的肩膀：“写书？小子，你这想法倒是新鲜！咱们这儿舞刀弄剑的居多，舞文弄墨的可是稀罕物。”

莫凡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晓梦。

乾灵汐则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鼓励的笑容：“想写书？很好啊。你想写什么样的书呢？”

唯有季尘，在听到“写书”二字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放下手中正准备递给乾灵汐的卷宗，用手扶着脸颊，侧头看向晓梦，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

他开口，声音带着一贯的冷峭，甚至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毫不留情的质疑：

“写书？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季尘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能使用文字，并将其编织成篇，流传后世，这是一种特殊而沉重的才能，并非儿戏。

言语化为文字，便承载了思想与重量，需要有与之匹配的才情与品质方能驾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