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穹 第139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

他是莫凡！天剑宗莫凡！身负鸿蒙吞天体，追寻无上大道的修士！

所有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奔涌回归！

修仙界的残酷与精彩，师门的恩情，兄弟的义气，红颜的深情，敌人的狠毒……以及，他自我封印入世修行的初衷——感悟有情无情之道！

刹那间，他明白了！

他走的，从来都不是绝情绝性的无情道！

真正的无情道，并非灭绝情感，而是历经红尘百劫，尝遍世间诸情，深刻理解其本质后，的一种超然与通透！

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平等与淡漠，是“太上忘情”而非无情！

是承载了万千情愫后，知其珍贵，亦知其无常，故能不滞于情，不困于心，随心所欲而不逾矩！

看似无情，实则有情！看似有情，却已超越小情小爱，乃至对众生的一种大爱、一种规则般的漠然！

他因丫头的善意而动情，因她的陪伴而温暖。

因她的逝去而悲痛，又因守护她的血脉、见证新的希望而释然、而欣慰……这整整九十八年的凡尘经历。

这至深至纯的情感洗礼，正是他突破瓶颈、明悟己道最关键的那块基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吐出一口浊气。

“百年沧桑今日方知我是我。”

莫白，不，莫凡，喃喃自语。他缓步走出画阁，走出府邸，行走在安澜城夜晚的街道上。城中变化极大，早已不是他初来时的模样，但他恍若未觉。

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巨大的感悟之中。

他的头发无风自动，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颜色也从墨黑迅速蜕变为一片雪白！

并非衰老的灰白，而是一种纯净、剔透、蕴含着某种冰冷道韵的银白！

他的眼神不再茫然，不再空洞，也不再是刻意收敛的深邃。

而是变得无比平静，平静得如同万古不变的深潭，倒映着世间万物，却又似乎什么都不曾映入其中。

那是一种极致的情感沉淀后的绝对理智与淡漠。

他就这样慢慢地走着，一步一步，仿佛丈量着这百年的红尘路，梳理着那纷繁复杂的情丝。

“本来欲走无情道与有情道，却是我太过偏激了……”“无情，亦要有情。

看似无情，实则有情……二者本来就不该独立”“历经百载红尘劫，方知大道在心中……”

他的步伐越来越慢，身上的气息却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种圆融、通透、冰冷又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气息，在他体内孕育、升腾！

这一夜，安澜城无人知晓，一位名为莫凡的修士。

于此地，藉由一段长达百年的凡尘羁绊，终悟无情道真谛，打破瓶颈，道心圆满，直指化神！

当他走到城外当初他自我封印的那片早已不复存在的草丛所在地时，天空之中，风云突变！

厚重的劫云开始汇聚，雷鸣电闪，一股浩瀚的天威笼罩而下！

化神天劫，至！

莫凡抬头望天，眼神平静无波。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直奔遥远的海岸线而去。

他不能在此渡劫，否则整个安澜城都将化为齑粉。

在无人的荒芜海岸，他度过了声势浩大、足以让寻常化神修士魂飞魄散的紫电雷劫。

鸿蒙吞天体在劫雷中熠熠生辉，疯狂吞噬着劫雷之力，转化为最精纯的能量滋养己身。

他的元神在雷光中凝练、升华，变得更加坚韧、强大，与天地的感应也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渡劫时有个感觉似乎只要自己轻轻一挥劫云便会消失，但为了吸收吞噬雷劫之力他还是没有那么做。

劫云散去，朝阳初升，将海面染成金红色。

莫凡悬浮在空中，银白的长发随风轻舞，周身气息浩瀚如海，又深邃如渊。

他突然想说些什么于是有感而发：“历经春秋风变化，一朝悟劫踏长空。回首前尘皆梦幻，笑看星斗入怀中”

这一刻莫白道心圆满劫云以渡代表莫白彻底渡过红尘炼心进入化神从此前尘往事皆成过往云烟。

他收敛气息，一步踏出，瞬间回到了安澜城外丫头的墓前。

墓碑历经数十年风雨，依旧整洁。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碑上冰凉的名字，眼神复杂，充满了感激与一种已然超脱的平静。

“谢谢你，丫头。”他的声音温和而平静，不再有剧烈的悲伤，只有一份深沉的怀念，“原来，我真的是一位修士。”

“家族现在发展得很好，你的儿子，孙子，玄孙……他们都很好。

你牵挂的小北，如今儿孙满堂，家族兴旺，他性子也沉稳多了。

第五代出了一个有灵根的孩子，资质尚可，我已暗中留下一篇基础引气法诀和些许护身之物。

算是偿还这段因果，也为你们家族留下一线仙缘。未来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作最后的告别。

“我也要走了。以后……恐怕不能常回来看你了。”

“此间尘缘已了，我的路，在前方。”

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墓碑，眼神彻底归于平静，如同古井深潭，再无波澜。

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无形的流光，消失在天际尽头。

万丈红尘历练结束，化神修士莫凡，归来！

他的下一个目标，直指——忘忧宗！坤龙！

莫凡回到天剑宗，并未引起太大波澜。宗门依旧封闭，弟子们大多在刻苦修炼。他径直前往剑儒年的洞府。

“师傅。”莫凡的声音平静，银白的长发无风自动，周身气息虽内敛。

却自然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淡漠与威严，这是化神期修士才有的特征，更是无情道初步圆满后的自然显现。

剑儒年早已感应到他的归来，此刻亲眼见到，更是心中巨震。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这个弟子不仅修为成功突破化神。

其气质心境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是一种仿佛勘破红尘、俯视众生的超然，却又隐隐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冰冷。

“凡儿，你……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