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影十三那短暂如雪落无声的接触,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时宜的四肢百骸。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在这深宫泥沼中挣扎,她的身后,连接着周生辰布下的暗网,更连接着他毫无保留的信任。那份信任,沉甸甸的,是她所有勇气与计谋的源泉。
影十三提供的情报至关重要——刘子行与金荣正在伪造文书,并试图获取周生辰的私人印鉴图样。印鉴,这是坐实“谋逆”之罪的关键一环!他们需要这个,来让那些构陷的文书看起来“天衣无缝”。而年关宫宴,便是他们图穷匕见之时。
时间,一下子变得紧迫起来。
仅仅被动地等待影十三后续的消息是不够的。她必须主动出击,在敌人最核心的地方,埋下自己的钉子,拿到最关键的证据!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她要利用刘子行对她的“兴趣”,以及他此刻认定她已“心神动摇”的错觉,亲自从他那里,套取印鉴图样的线索,甚至……拿到它!
这无疑是在悬崖边缘行走,是与虎谋皮。刘子行并非蠢人,他多疑而谨慎。但正是这份多疑,或许可以成为利用的突破口。他自负于自己的计谋,享受将猎物一步步引入陷阱的过程。那么,她便投其所好,扮演好那个因“情伤”而彷徨无依、试图寻找新的倚靠,却又不够聪明的“伤心人”。
接下来的几天,时宜的“变化”更为明显。她甚至在向太后请安时,眼底都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轻愁,回话时也偶尔心不在焉。太后看在眼里,那精心修饰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满意的神色,言语间对时宜愈发“慈爱”,仿佛真心怜惜这个为情所困的晚辈。
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在一个天色阴沉、仿佛酝酿着一场大雪的午后,时宜“偶然”得知刘子行会在御书房附近的书阁查阅典籍。她精心计算了时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和彷徨,走向了那座僻静的书阁。
果然,在摆放着前朝舆图的书架旁,她“偶遇”了正执卷阅读的刘子行。他今日穿着一身靛蓝色常服,少了几分身为“皇叔”的威严,倒添了几分文人雅士的清隽。见到时宜,他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温和的关切。
“漼姑娘?真是巧遇。”他放下书卷,目光落在时宜微蹙的眉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姑娘面色似乎不佳,可是在宫中住不惯?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
时宜垂下眼睫,避开了他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袖口,声音低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劳广陵王挂心……时宜一切都好。”
她这般情态,落在刘子行眼中,更是坐实了他的判断。他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温和,甚至带着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姑娘何必强撑?这深宫寂寥,人心难测,有些心事,无人可诉的苦楚,本王……亦能体会一二。”
他走近两步,保持着不会令人反感的距离,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般的意味:“譬如,一片真心托付,却换来得疑窦丛生,甚至……旧情难忘。此中滋味,最是磨人。”
这句话,如同精准的箭矢,戳中了时宜“伪装”的痛处。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那泪水要落不落,衬得她苍白的脸颊更加我见犹怜。她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反驳,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无助的叹息,又重新低下头去,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巨大的委屈和悲伤。
这副模样,极大地取悦了刘子行。他几乎能想象到周生辰得知他珍视的女子因他而心力交瘁、甚至可能投入他人怀抱时的表情。那种摧毁他人信念和情感的掌控感,让他心底涌起一股病态的兴奋。
“姑娘冰雪聪明,何必自困于一方天地?”他语气更加柔和,带着循循善诱,“这世间,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也并非只有一人……值得信赖。”
时宜沉默着,仿佛在进行激烈的内心挣扎。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道:“王爷……所言,或许有理。只是……只是……”她欲言又止,泪珠终于滚落,“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为何会有那些书信……还有那印……”
她说到这里,仿佛意识到失言,猛地顿住,惊慌地看了刘子行一眼,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眼神闪烁,带着被看穿心事的慌乱和无措。
刘子行心中猛地一跳!书信?印?她果然看到了那些刻意让她发现的“证据”!而且,她似乎对那印鉴格外在意?是了,印鉴乃是身份凭证,她出身漼氏,自然明白其重要性!她是在怀疑,是在求证!
一丝狂喜掠过刘子行的心头。他强压下激动,面上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同情:“姑娘是看到了什么吗?唉,有些事,或许残酷,但知道真相,总好过被一直蒙在鼓里。”他叹了口气,仿佛不经意般说道,“不过,空口无凭,姑娘若真心存疑虑,有些东西,亲眼所见,或许才能彻底死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