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狐自己离开后,王复生在老吕家里,蹭了一顿饭,一看食物都很粗粝,不禁发起了牢骚,王复生扒拉着碗里的清炒苦瓜,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老吕头,你这伙食比庙里还素啊,连点油星都看不见。
老吕慢悠悠嚼着糙米饭,从牙缝里剔出一粒谷壳:上个月房地产老板拎着五粮液来求卦,我连筷子都没给他拿。说着把一盘腌萝卜推过去,这萝卜用的是终南山道士送的秘方,腌了整整三年。
三年?王复生戳了戳发黑的萝卜条,怕是腌成木乃伊了吧?
不吃拉倒!老吕作势要收碗筷,突然眯起眼睛,你小子印堂发亮,待会儿准有......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炸响。来电显示「苏晚」,王复生手一抖,差点把老吕的搪瓷缸碰翻。
王先生?电话那头女声温温柔柔的,今天方便吗?有事请你帮个忙....
老吕的耳朵立刻支棱起来,用口型比划:有空!有空
王复生踹开脚边打转的野猫:苏小姐,要不去上岛咖啡?他们家的蓝山......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好的,正好我没吃午饭。
辽宁路上的上岛咖啡还保留着十年前的装修风格,皮椅边缘磨出了毛边。王复生挑了个靠窗位置,空调暖风正好能吹到后背。
窗外行人裹紧外套匆匆走过——这场秋雨过后,青城的温度又跌了七八度。王复生看着玻璃上凝结的水雾,想起老吕那碗能硌掉牙的糙米饭,忍不住又灌了口美式。
门帘上的铜铃轻响。苏晚走进来时,披肩的流苏正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她没急着找人,先站在玄关处收起折叠伞,抖落水珠才交给服务员。深青色旗袍下摆沾了星点泥渍,她低头用纸巾轻按了几下,这才抬眼环顾四周。
这边。王复生抬手示意。
苏晚走过来时,服务员正巧送来柠檬水。她没急着入座,等对方放下杯子才轻声道谢。落座时先把披肩折好搭在椅背,旗袍开衩处露出小半截肤色丝袜——是那种老式百货公司才有的玻璃丝袜。
刚下完雨,这天就是冷。她说话时把菜单推给王复生一半,指甲修得圆润干净,没做美甲,只在无名指戴了枚素面的银戒指。
点完餐后,苏晚从手包里取出绣着兰花的布质餐巾铺在膝上:不好意思,没吃午饭。她解释时的语气,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肉酱面送来时,她先用叉子将面条顺时针卷了三圈,吹凉才送入口中。有根面条沾到唇角,她用餐巾角轻按的动作,让王复生想起博物馆里擦拭瓷器的老师傅。
今天本来想和安琪一起来的。她放下叉子时,餐具在盘沿摆成了十点十分的角度,但安琪说公司里有事。端起咖啡杯,她先嗅了嗅才抿第一口,杯沿没留下半点唇印。
王复生点点头,又要了杯果茶:王复生端起果茶抿了一口,杯底的百香果籽随着吸管轻轻晃动。苏晚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
上周三去的,她指尖点在照片边缘,这栋老洋房在解放前的洋租界,铸铁大门上还留着民国时期的门牌。
照片里能看到门厅摆着个红木高几,上面随意搁着只青釉胆瓶,瓶里插着几枝半枯的腊梅。往里走,过道的柚木博古架上,几件铜器错落放着——一只斑驳的宣德炉,旁边是鎏金的小型佛像,最下层还压着卷泛黄的册页。
客厅的壁炉架上,苏晚继续说,摆着对粉彩花鸟杯,看款识是道光年间的。她手指在照片上划了道弧线,主人就从这下面取出笔洗。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微微放空,似乎在回忆那件器物:直径约莫十五公分,青花发色沉稳,缠枝莲纹的笔触很活。底足修得利落,露胎处有火石红。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画了个圈,最难得的是釉面——
突然她肩膀一颤,咖啡杯在碟子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然后我们谈起了价格”
三万。中年人用绒布擦拭笔洗底足,这价钱已经很公道了。
苏晚把笔洗放回丝绒垫上,指尖在缠枝莲纹上多停留了半秒:釉面不错,可惜莲纹画得有些板了。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万一。
中年人笑着摇头:小姐是行家,该看得出这火石红的成色。他指了指笔洗内侧,这里还有处暗款。
一万三。苏晚放下茶杯,暗款是后刻的,您看这笔锋...
两万八。中年人从抽屉取出锦盒,附送这乾隆年的老盒子。
苏晚瞥了眼盒子里发黄的绸缎衬里:盒子的年份倒是够,可惜不是原配。她把手包往膝上拢了拢,一万五,再多我就...
二楼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滚出去!玻璃碎裂的声音中混杂着瓷器滚落的脆响。
中年人脸色骤变,锦盒地合上:两万五!现在就成交!
苏晚已经站起身,淡紫色裙角在楼梯转角一闪而过。她抓起披肩:改日再...
她正打算说下去,刚才的声音让她有点担心,可是男主人比她更担心:“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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