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刺骨的寒,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喊,还有那句萦绕不散的“扯平了”……所有的感知在极限的痛苦中猛地被拉长、扭曲,最后归于一片虚无的黑暗。
然后,是刺耳的闹铃声。
苏浅浅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湿了单薄的睡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熟悉的廉价出租屋,斑驳的天花板,堆满杂物的书桌,屏幕上还闪烁着未写完的PPT。
是梦?
一场……漫长到令人窒息,细节清晰到刻骨铭心的梦?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有鞭痕,没有病痛,只有熬夜加班后的憔悴。小腹平坦,没有任何不适。一切都告诉她,那所谓的穿越,所谓的苏家,所谓的安福乡君,所谓的冰湖遇险……都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
她松了口气,随即又被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空虚攫住。心底某个地方,仿佛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疼。
生活依旧。她依旧是那个在城市钢铁森林里挣扎求存的普通打工人,苏浅浅。挤着永远人满为患的地铁,吃着千篇一律的外卖,对着电脑屏幕敲打着一行行毫无意义的字符,应付着甲方的刁难和上司的斥责。
可是,不一样了。
她总是会走神。
开会时,部门主管唾沫横飞地强调着季度业绩,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会突然模糊,幻化成苏老爷子抚须大笑,豪情万丈地说“咱们苏家,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
深夜加班,对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报表,眼前却浮现出苏云在灯下苦读,眉头紧锁,眼神却异常坚定的模样;
路过甜品店,看到精致的糕点,会想起李氏端来的那碗滚烫浓稠、甜到心里的红糖荷包蛋;
甚至在地铁上看到别人身上一件料子不错的衣裳,也会恍惚看到文氏温柔地递过来她亲手缝制的、絮着新棉花的月经带;
看到街头嬉闹的孩童,耳边会响起柳氏带着哭腔的“我的儿……”,以及……那被她刻意忽略的、属于“老八”的、模糊的啼哭声;
苏舟沉默坚毅的背影,苏杭身上淡淡的药草香,苏景苏寒带来的边关风沙气息,苏新作为长兄那沉稳如山的担当……还有阿威阿布跪在雪地里的身影,魅影如同鬼魅般的低语,血刃带来的拳场煞气……
每一个人的面孔,每一段记忆的碎片,都在她午夜梦回时,在她工作走神的瞬间,无比清晰地闪现、交错。那么真实,那么鲜活,带着温度,带着情感,与她眼前这个冰冷、机械、充斥着塑料和键盘声的世界格格不入。
“苏浅浅!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主管愤怒的咆哮在会议室炸响,将她从古代的战场拉回现代的职场。她茫然抬头,对上主管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以及同事们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能说什么?说她在想另一个世界的家人?
“你最近状态极差!这个项目你不用跟了!停职反省一周!好好想想你还想不想干!”主管扔下这句话,摔门而去。
苏浅浅没有争辩,默默地收拾东西。停职?也好。
她拉上那个小小的行李箱,没有目的地,买了最近一班去云南的机票。她需要逃离,需要找一个地方,弄清楚脑子里那些挥之不去的影像,究竟是濒死前的幻觉,还是……她真的曾经活过那么一遭。
云南的天空很蓝,云朵很低。她住进一家古城边僻静的客栈,每日只是看着苍山洱海发呆,吃着简单的当地小吃,试图用这里的慢节奏和纯净风光,洗涤那颗混乱不堪的心。
然而,梦魇并未远离。
每一个夜晚,她都会坠入那个熟悉的世界。有时是柳氏握着她的手,眼泪滚烫地落在她手背上;有时是苏老爷子沉重无奈的叹息;有时是苏杭熬红的双眼和满屋的药味;有时是那个被称作“老八”的婴孩,在空旷的房间里发出无人理会的啼哭……每一次醒来,枕边都是一片湿冷。她越来越分不清,哪里才是现实,哪里才是梦境。那种撕裂感几乎要将她逼疯。
这日午后,她心绪不宁,开始整理那个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行李箱,想找件厚衣服。在箱子的最底层,摸到一个硬硬的、冰冷的物体。她疑惑地拿出来,竟是一只巴掌大小、造型精巧的金属机器狗?它看起来科技感十足,线条流畅,泛着冷硬的银光,但似乎处于休眠状态,没有任何反应。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个东西,是谁塞进她行李里的?魅影?铁蛋?还是……?
鬼使神差地,她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只机器狗冰冷的鼻尖。
就在触碰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机器狗眼中猛地亮起两点幽蓝的光芒,一股强大的、无法抗拒的吸力从中传来!苏浅浅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眼前的客栈房间、窗外的苍山洱海瞬间扭曲、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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